天谴和功德,算是修仙世界里的一种奖惩制度,也确然证明,世界是有意识的。天地间弥漫的各种元气,还有纵横的灵脉,就像是天地的血气和经络一样,把世界看作生物是恰当的,毕竟修真是道法自然,也就是在模仿世界的运行,宇宙创生的规律,假如世界是混沌的,那如今的力量体系就会是全新的模样了。
就像是炼金术的至高成就哲人石一样,在东方修真体系里的至高成就对应了金丹,宇宙的中枢,天人交感的枢纽,阴阳交汇,龙虎合一,五行调和,历经五太而成的太极之物,造化的顶点。这是鹿正康自己根据记忆的道法琢磨出来的,不过他没有和这个世界的修士交流过,不知道这里的丹道练气士有怎样的妙理。
鹿正康作为赤天府修炼体系的核心,门徒的天谴和功德也随着他们的法力一同汇聚在他身上,搞笑的是,这二者居然是可以抵消的,这个世界的天道未免有些太淳朴。虽然,天谴易得,功德难寻,然而对鹿正康来说,这也根本不算问题。
现阶段,余东他们在杨国西疆过得很好,鹿正康嘱咐他们多去造福百姓,积攒功德,抵消天谴,他的话,总是没人敢不听的。
杨国的国君下来诏书,要亲自接见赤天府的有道真修们,要许诺他们官位俸禄,田产财粮云云,鹿正康让门徒将《赤天玄冥救世普渡真咒》和相应的祈祷仪轨给传播出去。
这咒文对应的是当初的超度印,如今合并在赤冥总摄道印里,虔心念诵,就会在密密匝匝感应到赤冥城的存在,魂魄受冥府劾禁,死后会投入其中,当然,也会让鹿正康感知到,假如有上等根器的凡人,他也不吝赐下心印和法门来。
现有的这些门徒,除了余东还算有点根器,其余在鹿正康看来,都不太能成事,修炼到魔体期就是他们的极限了,而这也需要他们花费苦工和大量的耗材,天赋品种上没有什么优势,到时候要么转世轮回去,要么就投身赤冥当一员魂将。
还是得多多招收优质的门徒,不必太多,量少而精就可以了,否则杀孽太重,不好收拾。只有等鹿正康练出他化自在神通后,才会把一些中正平和的法门分发开去,那时候就可以广泛的抽税了。
鹿正康坐在凉亭里,看着校场上,几位教头陪着二公子耍马球,骑着矮脚马挥着长柄曲棍,黄泥铺的场地里灰尘纷纷扬扬,男子们发出快活的笑声。
修士的五感的很敏锐的,鹿正康就能看清楚空气中最细微的尘土,皮肤细胞、花粉等等,这个世界的细节向他开放得更多了,他当然也可以看出人脸上的毛孔和螨虫,但他的眼睛不算显微镜,不会把目标放大,因此浊世滚滚的细节还不至于让他感到厌恶。
南边,府中女眷正在园子里散步,鹿正康听到他们商谈说什么“表小姐要来了。”
临近新年,骆府的访客从来不少。
他正喝茶,校场里的马球被一杆子打了过来,在不管哪种球场附近,这种意外都不会少的,鹿正康也不抬头,腾出右手去把马球接住,原本校场上众人还高呼着“小心些!快闪开!”这时候纷纷长出一口气。
二公子指着凉亭里的鹿正康,问周围的伴当,“这位却是面生,不知是府上哪位门客?”
“二公子,这位呢,是澄江俊三郎引荐来府上的,唤鹿正康的便是了,据说有一身好武艺,尤其以搪手为上上佳,本是来做教头的。”在人群边缘的混江龙抱了抱拳,主动出声。
还有人看不惯鹿正康的,便嬉笑着说,“到府上一直吃白饭,与谁人见面都能打招呼,号称鹿油油的就是他了。”
骆诗奇点点头,“我骆府虽大,但也养不来闲人,让我试试这位鹿油油的成色再说。”他冲凉亭里高声吆喝,“鹿教头,可愿意一同玩耍?”
鹿正康已经捏着皮毬从凉亭里出来,远远的,冲混江龙点点头,“便一起玩耍又能如何?”
有人让出马匹与球棍,鹿正康轻轻抚摸母马的脖颈,眼中虹光一闪,再翻身上马之时,前进后退,挥洒自如,操纵如意,还未开球,就已经博得一片彩。
骆诗奇领着队,一马当先,鹿正康便随在他右侧,待开球时,一同冲出去,始终是落后半个身位,寻常时候,马匹不能并驾齐驱,否则容易厮打起来。鹿正康斜刺里往马群里冲了一阵,十来杆球棍在一片扬尘里围着一个毬交击不止,鹿正康只是探手一拨,那皮毬便像是粘在球杆上,被他带出了人堆。
鹿正康是识趣的人,挥了挥杆,把毬送到骆诗奇身前,二公子也是乐呵,“鹿教头好球技耶!”
鹿正康只笑笑,也不说什么。
这马球玩了半个时辰,二公子被鹿正康捧成了神射手,屡屡进球,轻松地不像话,一场下来,玩了个十比零。
“鹿教头,却是有真本事的!”骆诗奇微笑,“今晚要在云来楼摆一桌,算是为鹿教头赔礼道歉,今日方在府中发现您这般豪杰,真是幸事,此前我骆家人多有冷落,还望鹿教头不要往心里去。”
鹿正康点点头,宾主尽欢的样子。
是夜,众人在云来楼团坐,点下四干果、四鲜果、四蜜饯、五冷荤、五热烹、一炖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骆诗奇周围坐着的都是府上门客,健仆在桌边伺候,谈话总不会聊什么风月诗词,只是说些家事私事。郡守府上三位公子各有一个班子在,以后他们成家的时候,要仰仗这些手下人办事。
三兄弟里,大公子是要在官场发展的,老三还未及冠,还在苦读诗书,而他老二骆诗奇,名字里的那个诗是字辈,“和光同尘,诗书传家”,而本人其实对诗书完全不感兴趣,平日舞刀弄枪,打算成家后便去投军。
说到成家,“最近,我表妹要来府上了,如何是好?”
他这句话说出来,大家惊喜,“哦,是表小姐要来了,二公子,这岂不是大好事?”
骆诗奇深深叹气,“唉,我这表妹啊,我同她是指腹为婚,可我并不爱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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