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子不远处的山依稀可见黑夜残留的黛青色,周闻整理了自己的包裹,眼看着一脚就要踏出齐括的家。
“你……你就只来拿走自己的东西吗?”
周闻背着双肩包,齐括有点奇怪,昨晚明明没注意到这个包。不过也有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
“嗯。如果我不来拿,你师父会亲自给我送过去。我住的地方煞气重,他会烟消云散。”
听到这话,齐括当即浑身一颤,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师父昨晚依旧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也不质疑周闻话的正确性,问道:“你叫什么?我们以后还可能再相见吗?”
周闻说:“如果有缘的话,很快就会相见,到时候再告诉你我叫什么。”
齐括对她和自己师父这种‘自以为自己算卦很厉害’的人一向敬谢不敏,他这孩子非常较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最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但是他也没拦着周闻,家里现在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早上只招待了昨晚救了自己的客人一碗水,饶是齐括脸皮再厚,也说不出什么。
“我叫齐括!”
徒留一个背影的女人帅气的挥了挥手,还不待齐括看清,一个靛青的布包就落在他脑袋上,这准头不去打篮球实在是可惜了。
打开之后,里面依旧是昨晚看到的那一包类似鱼线的东西。
“送你了。”
女人声音遥遥的传来,再等齐括抬起脑袋,她已经走远了,拐个弯就不见了。
*
齐括仔细的打量着这团线,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这回是一群人的,期间还夹杂着乡亲们的说话声音。
“对了,就是这里,我记得那孩子的。”
齐括冷不丁抬起头,高瘦看似冷淡的面庞上并无喜色,与昨晚被吓到的模样截然不同。这么一看,他竟有点隐士高人的风范。不过也对,经常跟着师父来来回回走,要是太憨厚了,那肯定没人买他们的符纸。
外面穿着农忙时衣服的乡亲身后带着几个穿着复古的人,齐括眼睛一眯,生意来了?可是他一不会画符二不会破阵,顶多就是卖个镇宅的摆件。那还要先去古董店自己淘一个,再高一丢丢价格转卖出去。
这就是他赚钱的方法。
“小兄弟,昨天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齐括眼皮一睁,这不是昨天那个踢了自己一脚的人?
看齐括完全不说话,那人颇有些尴尬,不过尽职尽责的介绍身后的大主顾:“这位是昨天店里的罗老板,和小兄弟有一面之缘,昨天就相中了小兄弟手里的这串珠子,但是不巧小兄弟走得快,咳咳,我是来给小兄弟赔罪的。”
齐括倒是大人有大量,他完全不计较自己被踢了一脚,问:“真愿意买?”
背后的大主顾平淡无奇的看着齐括,脸色发灰,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病怏怏。不过他还是有礼节的颔首,说:“愿意买。”
他没说的是,自己本来瞧着那灰蓬蓬的珠子串没有什么感觉,一看就是一个骗人的玩意儿,有些做旧的痕迹,完全没有买的价值。
但是一向硬不起来的他昨晚居然有了感觉,后半夜做着迷迷糊糊的梦,梦里就是这串珠子。
齐括也不想害人,一看他脸色灰扑扑的样子,掏出怀里的那串珠子就问:“你给我描述一下它的样子。”
那人明显一怔,没想到卖东西的还要让顾客描述这东西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不过这人也是一个好脾气的,他说:“这珠子虽然一眼看上去黑蒙蒙的,但是仔细一看……在这天色底下显得愈发的黝黑深邃。”
一同来的看着这就像是从灶房的煤炭堆里扒拉出来的,嘴唇抽搐,就连那老实巴交的乡亲都不说话了。
结果齐括一阖眼眸,淡淡说道:“不卖。”
师父交代过他,这东西要卖,一定要卖给一个同样看这珠子又圆又大又白的人手上,那时候交换得来的钱财,用特定的手法封印之后,才能彻底封印其中的鬼魂。
“小兄弟,这珠子,对我作用很大,我真的很需要它。”
昨天踢人的那个老板这会儿都要发怒,但是被后面那个罗老板拦住了,他说:“小兄弟,这是为何?”
这人脸上不见急切,却对这东西势在必得。
但是齐括也不是一般人,他依旧那句话:“不卖。”
“我出五万块。”
围观带路的乡亲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齐括,他把齐括往里屋里拉,教训道:“你这崽,你现在连给你师父买棺材的钱都没了,这钱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儿,为什么不卖啊!我给你说,我家要是有人收这东西,老早整一大堆送给人家了。”
齐括说:“叔,真不卖,他不是合适的买主。”
齐括声音带点沙哑,在这院子里显得飘忽不定,周围人本来恨不得把耳朵凑过去听这人在说什么,结果乍一听到这种声响,简直就跟一道惊雷一样,所有人寒毛直竖,几乎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