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轩则是什么话都没讲,只是站在一旁·沉寂得像是一座大山,可能警卫局的都是这种脾气,张杰雄本身就是个十棍打不出一个屁的主。黄子轩那天在翟浩辉的婚宴上·好像也是什么都没讲,所以才让曾毅印象不深。
曾毅对翟老点了点头,但没有着急说出结论,而是站在那里,把自己的诊断结论从心里再仔细核实一遍,最后才说道:“我认为病人的情况,不算是很严重!”曾毅即便知道那就是老人家无疑,但还是要以病人来称呼。
此话一出,就连沉寂如山的黄子轩,他脸上的两把斧头眉毛立时都竖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而中年人则是先惊诧,随即眼底冒出一丝激动和希望。
翟老沉着脸,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凝重,曾毅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轻巧呢,老人家病危三次·要不是抢救得力,此时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讲,你小子开口就说情况不算很严重,三次病危都不算严重,那什么才算是严重啊!你说大话也得分个对象,看看场合吧!
“把你的根据讲一讲!”翟老沉声问到,他这是要让曾毅冷静一下。
曾毅刚才诊得非常仔细,比以往任何一次诊治都要慎重,他对自己的诊断结果很有把握,当下道:“虽然病人目前看起来非常虚弱,但基于三点判断,我认为情况并不是到了最坏的程度:第一,病人的脉不乱,我已经仔细核实过好几遍了;第二,病人的气不结,呼吸均匀有力,并没有出现大口喘气、或上气不接下气、或难以呼吸的情况;第三,病人的神不散,就在我靠近病床的时候,病人能够察觉到我的靠近,并且睁眼打量了我,这说明病人感知能力正常,并且具有清晰的意识,不存在意识混沌、不感外物的情况,只是太过于疲惫了。”
“脉不乱”、“气不结”、“神不散”,连续三个理由抛出来,不仅是那位中年人,就连黄子轩的眼里,也开始冒光了。
别的大夫一讲,就是情况如何如何危险,光是病危通知都下了不知道几次,好像老人家身上除了坏的情况,就没有一丁点的好情况了。可让这个年轻的大夫一看,老人家身上那些好的方面、积极的方面就全都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是足足三个之多,这让人如何不振奋啊。
翟老本想是让曾毅冷静一下的,可曾毅头头是道,竟然一下讲出三条理由来说明老人家的情况真的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这下就变成翟老无法冷静了。
“说······快说说看······”翟老的嘴唇都有点发颤了,他一把抓住曾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如何治疗!”
黄子轩上前,在翟老衣袖上轻轻拉了一下,提醒翟老注意情绪,别老人家那边有了希望,再把翟老给激动坏了,说实话,黄子轩从没见过翟老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就是当年那场边境反击战争进展不顺利的时候,翟老也照样沉得住气。
翟老倒是不那么激动了,但很着急,大手使劲一甩,放开了曾毅,喝道:“赶紧说!”
旁边的中年人此时也不由往前迈了半步,等待着曾毅的下文,他听得最是仔细,虽然曾毅刚才讲了一大堆·但其实半点都没有讲到病的本身,而只是在如实陈述病人的身体状况,说白了,他什么都没讲·翟老对于曾毅头脑发热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此人言语看似大胆,其实每句话都非常谨慎。
不过,既然曾毅敢这么讲,肯定就是有一定的治疗把握了,这让中年人很是振奋。
曾毅就看着翟老·道:“之前专家组的判断没有错,病人之所以呃逆,问题是出在了胃。在中医上,胃主降,受纳食物,腐熟水谷,它的运行规律,是向下的·这是它的本性,也是因为这个降,身体内部的运转才得以正常进行·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曾毅说到这里,用手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形象解释了一下中医上对于胃的定义,那就是往下降,他道:“当胃出问题的时候,这个运动规律就发生了紊乱,胃气可能不再向下,而是向上,于是就开始打嗝,中医称之为呃逆·所以之前专家组的两剂中药,效用都在于和胃降逆,目的就是想把这个气给它降下去!”
这个解释非常通俗易懂,在场的三人全都听懂了。
“那为什么药不起作用呢?”中年人此时问到,曾毅的解释非常明白,比专家组的解释更容易理解。
曾毅道:“不能说是完全不起作用·之所以没有达到药的效果,我想可能是跟病人术后身体虚弱有一定的关系吧。”看三人不太明白,曾毅就解释道:“就拿为什么会呃逆来讲,正常的强壮的胃,胃气是往下走的,是不会呃逆的;现在出现了呃逆的情况,就说明病人的胃一定是处于非正常的状态了,具体眼前,就是胃气虚了。这时候单纯地去降逆,就有可能会达不到治疗的效果,因为胃处于非正常的紊乱状态了,它能接收到药传达来的信号,但没有能力去执行了。”
这么直白,要是再不明白就没有办法了!翟老肯定是明白了,这道理很简单,士兵的腿断了,这时候你让他去跑个十公里越野,那就是纯属瞎扯淡了。
“曾大夫,那依你看,现在要做的是让胃恢复正常?”中年人也听明白了,问曾毅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敬重,能把病的道理讲明白,还能把为什么药不起作用的原因解释得如此透彻,对于这样的大夫,自己没道理不敬对方的。
曾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胃正常了,自然就恢复了它该有的运行规律。”
“那还卖什么关子,赶紧开方!”翟老就喝了一句,敢情病的不是你,难受的也不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药方就应该赶紧先拿出来救急。
曾毅明白翟老的心情,但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清楚,躺在床上的可是老人家,如果病因都不讲,自己上来就开药方,谁敢拍板让老人家用药啊,就是当年治疗翟浩辉,也不是因为先把病因讲透彻了,才让自己接手治疗的吗?
“曾大夫,如果有办法的话,就请讲出来吧!”中年人也向曾毅开了口,道:“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曾毅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不同意让我试,我又怎么敢去试呢,出了问题,担责的还有推荐自己的翟老呢,不能不慎重啊,一步都不能错,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个法子吧!其实也无需用什么复杂的药,找一支老山参煎了水,再用江米煮成粥,然后喂病人服下,应该会有些效果!”
翟老看着曾毅,有些讶异,真只是这么简单吗?参汤煮的米粥就能治好老人家的重病?翟老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无法相信,心道曾毅这小子不会是太过于谨慎保守了吧,当初他治疗乔文德的伤食症,那也是个折磨人的久病了,乔文德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这小子还坚持要用大剂量的大黄,谁知猛烈泻药一下,乔文德反倒生龙活虎了。
怎么到了老人家的身上,这小子反而如此保守呢,只开了一碗参汤江米粥!这可不是治钟老头的小小感冒,一碗酸辣汤怕是解决不了问题吧!
“只用这些吗?”翟老问到,他怕曾毅有所保留。
曾毅重重一颔首,道:“目前就用这个,先试试吧!”
翟老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位中年人,旁边的黄子轩也是看着中年人,等着对方来拿个主意。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目前也别无它法,就按曾大夫的这个法子试一试吧!”只用老人参和江米这两样东西,就算治不好,想来也肯定治不坏,不如就试试。
曾毅这就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纸和笔,工工整整写下完整方子,包括选什么样的老参,切多厚的片,煎多少水,用多少米,煮成什么样子的粥,怎么给病人喂服,喂服的频率和剂量是多少,全都一一写在纸上。虽然这个办法严格来讲,都算不上是正式的药方,曾毅还是做到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一是尽善尽美,二是避免失误。
中年人接过药方仔细审读了一遍,然后道:“就这么办吧!”
黄子轩此时上前,伸手把那张药方讨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看了曾毅一眼,然后快步出门,安排人去严格遵守流程抓药煮粥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