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五哥最近心情不错。
近些天儿,才七岁的儿子吵着嚷着要学琴,说是要朝着他七叔的方向努力,做个温文尔雅的浊世佳公子。虽然这孩子的真实目的是要泡妞。
花五哥花祈玉的头都要大了,儿子才七岁,就开始动花花肠子,兴许是跟那陆小凤陆叔叔学的。本想让七童来教,可是七童非要出去住在什么百花楼,他也不想去麻烦这个从小到大看起来温和其实倔强得很的弟弟。若是自己让七童来教他的外甥,恐怕他又该瞎想什么了。
所幸,前些日子他给儿子找到了一个先生,专门负责教琴。而在偶然的机会中,他还发现这位先生的脑子不错,能给他出不少的点子;看人还看得极准,和人相处几日便能看出那人是忠是奸,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这对于在朝廷当差的他来说,可是捡了一个宝回来啊。
于是花祈玉可耻地用高薪政策将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留在了府里,还包吃包住。
原公子满意,他也满意。两人各取所需,结果相当不错。
想要过平淡的日子很简单,如今的生活就算是很平淡。花祈玉早就娶妻生子,从花家大宅搬了出来自己建府。他是个公务员要天天打卡上班,偌大的花家除了下人便只有花夫人和花家的小少爷。当然,还有一个教琴的先生。
花满楼骑着马和陆小凤来看自己五哥的时候,花五哥并不在家。五嫂笑着将自己的儿子领了出来,随即便差人去给她当弟弟疼的七童泡茶。
“小昱又长高了。”花满楼笑着拍了拍侄子的头:“有没有听娘亲的话啊?”
“当然!”才七岁的小萝卜头蹭蹭窜到花满楼的膝盖上,仰着头看着他七叔笑得一脸纯真:“七叔七叔,爹给我找了个教琴的先生,弹琴可好听了!和七叔一样好听!”
“是么?”花满楼来了几分兴致:“那小昱学得怎么样?”
“很好呢!先生说我很有天分!”小朋友拽着他七叔垂到胸前的一缕长发,继续笑得纯真无比:“我想,很快我就能好好弹上一首曲子,之后就能和陆叔叔一样去泡妹子了!”
屋内立刻静了下来,花五嫂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一旁试图用杯子挡住脸的陆小凤,又转过头看了看笑得无比温柔的七童。
“小昱,跟娘来。”她站起身,将儿子一把扯了过来,仪态万千地走到了后院。而花满楼此刻却似笑非笑地将折扇打开,风度翩翩地将身体转到陆小凤的方向,语气微微有些戏谑————
“陆兄果然是名满天下,连孩子都知道要以陆兄为榜样呢~”
陆小凤的嘴里发苦,他和这倒霉孩子一共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就好的不学,偏偏学坏的呢?这样的名气,有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要好吧。
“陆小凤,你啊……”花满楼摇了摇头,无奈开口道:“小昱还是个孩子,以后你在他面前收敛一些吧……”
“可是我也没在他面前和女人谈情说爱啊!”陆小凤抓狂————他可不想给七童一个教坏小孩子的印象。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啊!!!→话说陆大侠,你还有形象这种东西么?
“那是因为陆兄的名气太大了。”门口传来的声音让陆小凤偏头望去,却没成想是见到了熟人。
“原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惊讶地开口:“在下还想过些日子去万梅山庄找你喝酒呢?不成想在这里见到了你。”
“在下伤养好后自然是不想再叨扰西门庄主了。”景渊大步走到陆小凤身边,带着笑意开口:“却不知道可否给在下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啊?”
气息很干净的一个人,武功感觉还不错。
“在下花满楼。”花满楼浅笑着站起身来抱拳一礼。
“是祈玉的七弟吧?”景渊已经听腻了花祈玉天天说他的七弟怎么出色怎么温文尔雅,如今倒是算见了面,只不过他却没办法看到这古龙笔下的‘花神’到底是个如何出色的青年才俊:“在下原随云,蒙花家五公子看中,在这府中做个教琴先生。”
“你伤养好了还不回家?”陆小凤疑惑开口,眼睛一会儿瞄瞄景渊一会儿又看看花满楼:“总该报声平安吧。”
这两个人,虽说相似之处挺多,但陆小凤总觉得这原公子身上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这人总算是不穿一身白了,看起来顺眼得多了啊。
“陆兄看够了么?”景渊的声音变得有些危险,那有如探照灯一样的好奇目光让他想忽视也难。
“啊没看够……”陆小凤反射性地回答,随即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猛地抬头望向景渊:“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了个去他不就是瞄了这人几眼么?
“当然……是感觉。”
“我说你们两个。”陆小凤叹了口气坐回了位子:“看不见就算了,可我有的时候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是瞎子,感觉真敏锐。七童也是,我偷偷摸摸走进他的百花楼,还没出声呢,他就知道我来了。”
“自然也是感觉。”花满楼笑得愈发温柔:“况且,陆兄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倒是陆兄,你可知小昱他为何要和我学琴?”景渊想了想说道。
“呃……陶冶情操?”陆小凤干巴巴开口。
“在下曾经问过小昱,以后要做些什么,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小昱是这样回答的:我要和七叔学,做一个翩翩公子,然后就可以和陆叔叔一样骗很多好看的女孩子和我在一起!”景渊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下人平日里给小昱讲了太多江湖上的故事,偏生这些故事的主人公还是陆大侠呢?”
陆小凤很想问一问这花五哥府上的下人,为何不多讲讲他闯荡江湖屡破奇案的故事,偏生要说他那些风流史。他也不想想,哪次他出名的时候身边不是跟着红颜知己的?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景渊和花满楼两个人施施然走去谈论琴艺了,陆小凤却收起了一脸苦相,面色罕见地带着几分严肃。
他与景渊只有一次玩笑似的交手,却能够看出来这人学的功夫根本就没什么流派套路,看样子倒是招招攻击要害,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种人,若不是失了内力,恐怕绝对是一个杀人的好手。
他想,他终于知道这人的违和感到底在哪里了——同样是温和的笑,但花满楼就会让人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希望;原随云的笑,却只是为了笑而笑而已,就好像只是做一个动作一样,纵使嘴角上扬,也不代表任何情绪。
那笑,压根就一点温度都没有。
“事情倒是有趣了。”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