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凤交友遍天下,但是他最好的朋友却只有两个:一个叫做司空摘星,号称天下第一神偷;另一个却是江南首富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6小凤很佩服花满楼,因为他觉得,没有一个瞎子能够比花满楼活得更好。如今他倒是更加确认了这个观点,你看,他面前不就有一个混得挺惨的瞎子么?看这虚弱的小模样,说不定是受了多重的伤呢。
“你看不见啊。”6小凤挠了挠头。
“啊。”
“你真的看不见啊?”
花满楼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瞎子,而他面前这个人,不可否认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起来,都比花满楼更像个正常人。
“6兄你是在揭人疮疤么?”景渊淡定的回敬。
“啊……不是。”6小凤歉意地笑了笑。他只是看到这人的表现有些不敢相信而已,就好像当初他不相信花满楼是个瞎子一样。
“就算是你瞎了十几年,可是老爹身体不好,要天天学着怎么掌家怎么练武怎么琴棋书画一把抓怎么谈生意怎么去坑别人怎么应付那些名门小姐,你也会表现得如同正常人一样。”
景渊表示他很早就想找人诉诉苦了,天天憋在心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小镜现在还在睡着,没办法,只好随便拽个人倒倒苦水也聊胜于无。
6小凤默哀:“原兄是家中独子?”
“正是。”而且是没给原家留香火的‘不孝子’。老庄主多少次锲而不舍地要把他推销出去,都被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挡了回来,更何况,他还是觉得因为这个儿子十多年没有再娶的老庄主才更需要被推销出去。
6小凤沉默了,花满楼是世家公子没错,可人家上头有六个哥哥,家中有什么事也很少需要他操心。这位一看家世就不错,还是独子,真心比花满楼压力大了许多。
“不说这些了。”景渊一把抓住6小凤的手臂就将他往门外扯:“既然6兄酒也喝了,那陪在下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啊……?原兄你不是身体不好么?不要轻易动武……”
“没问题的。”景渊将6小凤带到院子中间后径自甩手,然后脚下一个使力便直接冲到6小凤面前,手成刀状直取6小凤的胸口。刚刚缓过劲儿来到6小凤忙伸出手臂挡住攻击,急匆匆开口:“喂我说原兄,真要打么???”
“当然。”景渊扯住6小凤的手臂,脚下却不闲着直接踢了过去:“正巧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喂喂,所以你就拿我发泄么?”6小凤逮到空挡直接跳到后面空地上,无奈摇头:“原公子,如此暴躁可不好啊……”
景渊收了手,略微整理了一下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没有办法不暴躁啊……”
他不怪那两个女孩子,因为她们只是想回家,若是他的话,他也会为了回家做任何事情。可是……到如今他还是不能释怀。
所幸,他没将这份信任看得太重要。而如今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也只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
和6小凤打了一场喝了几杯之后,景渊好歹心情好了点。6小凤虽然看起来跳脱无比极其不稳重,可事实上,这人相当会安慰人,纵使安慰不了景渊,但好歹也能让他从那种暴躁的心情中解脱出来。
于是在6小凤走了之后,景渊就能够心绪平和地拎出一把琴来,装着文化人弹琴。
作为曾经的一个世家公子,弹琴那是必须配备的技能。弹琴有利于陶冶情操,还有利于他形象的塑造,最主要的是,特制的琴弦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武器的。
可惜他现在这把琴是老管家帮他找到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琴而已。
6小凤前脚刚走不久,西门吹雪后脚就回来了。这次他杀的是一个犯下了数桩大案的江洋大盗,可惜凶残的盗贼在西门吹雪面前完全不够看,于是不到两天,西门吹雪便赶了回来。
西门吹雪是个剑客,但他喜欢同君子打交道。很不巧,现在弹琴的景渊很像是个君子————这也不怪西门剑神识人不清,毕竟某人年龄太不科学,伪装技能更是已经点满,骗人毫无压力。
“西门庄主。”景渊的手指划过琴弦,最后一个音戛然而止。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权当打个招呼,然后走上前去拉起手腕开始号脉。
“在下的身体如何……”
“没问题了。”西门吹雪点头:“只是毒麻烦了些。”
至少他想不出头绪这毒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法子去解。在这点上,他觉得自己很是挫败。
“无事。”景渊笑了笑:“该好的总是会好,也许只需要等待而已。”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人给他下了什么毒,只能一点一点清。如今什么力量都使用不了,只有那不服帖的神力,虽然冷了点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用仅有的几丝听他指挥的寒气一点点清除体内的障碍,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
总有一天他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只是这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他并不缺乏耐心,或者说,他的时间绝对足够。
“在下也该离去了。”景渊并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今日也该向庄主辞行了,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况且,一直呆在这里,谁知道西门吹雪会不会将他扫地出门?而且当初他那么狼狈的被救了回来,谁也不能保证西门吹雪就喜欢可能会存在的某些麻烦。
比如说仇家,比如说敌人。
“你有去处?”西门吹雪冷气加大。
“自然是有的。”景渊表示,当初在八十区都能活下来,现在必定也能活下来。况且,最大的外挂就是他本身,可以不吃不喝,辟谷什么的绝对省钱:“在下已经叨扰数日,也该离去了。”
“你可以呆下去。”西门吹雪继续放冷气。
“就不麻烦庄主了。”景渊浅笑着失礼:“在下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西门吹雪也没再挽留,虽然这人内力全失,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样子。况且,人家没准是想着回家呢,难不成自己还把人扣在这里不让人家回去?
“那便让管家备车吧。”
既然这人要走,他也不会强留。当初这人砸在他身上,弄得他一身血一身灰尘,他也没说什么。如今倒是仁至义尽了。
呆在万梅山庄大约月余,景渊才离开这里,临走前管家给他准备了马车,说是他大病初愈,需要精细着照顾;马车里叠放着几件新制成的衣服,还塞给了他几张银票,说是路上的盘缠。
老管家对他算是极好,听那说话的语气和平日里的作风,倒是同原东园当初对他的态度有几分相似。
这些日子,他足够了解到管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据说从前有个儿子,可惜死在了山贼的手里,若是还活着,怕是和他一般大了。
也是个可怜之人,可是景渊并不喜欢被当成替代品。
天儿已经渐渐凉了起来,本就被寒气折磨得有些怕冷的景渊却没有多穿一层衣裳来御寒————他很想说,就是穿了也没用。这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给他驾车的是万梅山庄一个下人,景渊让他将自己带到城外,便叫那人回去了。他自己拎着一个小包袱,背着琴匣施施然走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