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所以参奏的,正是新任的翰林医官使,石远志。”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哗然。
晋王参某位大臣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当年他跟赵普斗法之时,彼此间没少互参对方的人。
众臣所没有料到的是,晋王现下所参之人,竟会是刚刚才被天子赐以御酒的石韦。
唯有石韦却很平静,对于赵光义的参奏,似乎已在预料之中。
他先前已在琢磨,赵光义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会是这种指认贿赂的罪名。
这个罪名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自古以来,除了海瑞这种极个别的稀有人物,就从来没有过完全清廉的官。
区别就在于,**的朝代,官吏们贪得多一点,清明的朝代,当官的贪得少一点而已。
似石韦这样一个级别的官吏,收点贿赂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听闻赵光义参奏自己,石韦便是一脸淡定的站了出来,拱手道:“晋王殿下既是指下官收取贿赂,但不知殿下要参下官收取了何人的好处?”
晋王一脸慷慨,冷冷道:“本王要参的,正是你前番出使南唐时,大肆的收取南唐官员和李煜的贿赂之罪。”
原来如此。
赵光义的这个罪名,实令石韦哭笑不得。
作为使节出使大宋的蕃国,这已经是官员之间默认的肥差,似前番那卢多逊,出使南唐回来之时,还不是满载而归。
一般而言,君王和监察部门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只要使臣没有做误国之事,都不会较真的过问。
我不收贿赂,光靠那点俸禄,如何养活一大家人,如何去樊楼风流潇洒,如何去和同僚们礼尚往来。
退一万步而言,当官不收贿赂,没有好处,谁还傻乎乎的来当官。
石韦的那次出使,已经算是够“清廉”的,除了李煜和个别南唐大臣的好处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拒之门外。
而今晋王以这种理由来参骇,实令石韦感到不爽。
当下石韦便想否认赵光义的控告。
不过,就在石韦还未出口自辩时,赵德昭却出班说道:“王叔,石医使出使南唐,劳苦功高,这般罪名可不是轻易可加的,不知王叔可有什么证据吗?”
经过石韦多番的旁敲侧击,赵德昭也开始觉察到了晋王对他的威胁,不再似以前那般一味的恭谦,纵容赵光义为所欲为。
而今眼见赵光义弹劾自己的心腹,赵德昭自是果断的站出来为石韦出头。
赵德昭的举动,颇为石韦感到欣慰。
只是赵光义却嘴角微微一扬,闪过一丝得意,似乎他等的就是德昭这句话。
当下他便向赵匡胤道:“皇兄,无凭无据,臣弟自然不会随便参奏,臣有一人证,眼下就在殿外相候,请皇兄将其传召进来,当面与石医使对质便是。”
他还有人证?
石韦这下倒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是何人敢指证自己。
事到如今,赵匡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下令将赵光义所说的人证传入殿内。
过不得片刻,一名中年男子趋步入内。
当石韦看清那“人证”的面容时,不禁大吃一惊。
那人,竟然是徐弦!
“竟然是他……”本是一脸从容的石韦,脸上也不禁闪过些许震惊。
先前石韦曾诱骗李煜去斩杀徐弦,想借李煜之手除掉这个仇家。
只是后来石韦再打听时,却得知那徐弦事先收到风声,连家都顾不得回,便是逃得不知所踪。
当时在金陵的时候,石韦以为那徐弦害怕国亡后被自己报负,便隐姓埋名藏了起来,又或者,这姓徐的早已死在乱军之中。
所以石韦在把徐常青干掉之后,便没再将徐弦放在心上。
石韦万没想到,这姓徐的不但幸运的存活下来,而且还能出现在大宋天子面前。
当徐弦从石韦身边走过时,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恨意。
那般眼神,分明是对石韦的挑衅。
石韦猛然间想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徐弦定是逃出金陵城后,不甘心为此隐姓埋名,但又害怕露面之后,会遭到石韦的打击。
这老小子出使过汴京,自然知道他石韦是二殿下的人,而且还是晋王的对头。
便是因此,深谙官场之道的徐弦,就果断的投奔了赵光义,试图寻得赵光义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