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诺大的密室中,一片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种严峻的气氛,衬着那一张张狐疑凝重的嘴脸,显然越发的阴沉。
赵光义斜靠着檀木椅,手指拨弄着下巴那几缕稀落的胡须,眉头皱得如同起了褶子的树皮。
沉默了许久,赵光义缓缓道:“皇兄封了焦继勋为彰德节度使,诸位怎么看?”
晋王一发话,座下诸人都神色微微一动。
“陛下先是逗留洛阳不肯东归汴京,接着又将科举改为洛阳,眼下又封了三皇子的岳丈做节度使,种种迹象已经再清楚不过,陛下这是在为迁都洛阳作铺垫呢。”
第一个跳出来发言的,正是参政知事卢多逊,同样也是当朝副相。
此言一出,君臣为之一凛。
“宫中没有传出任何关于陛下打算迁都的风声,卢相的猜测,只怕有些过虑了吧。”
第二个说话的,乃是起居郎李符。
卢多逊冷哼一声:“陛下行事,向来是深谋远虑,在未有准备的情况下,岂能轻易透露出风声。”
卢多逊心直口快,把李符顶得一时无言。
卢多逊接着又道:“前番汴京时,陛下让二皇子去接见辽使,眼下又封焦继勋为节度使,诸般用意,明显已是有意扩大两位皇子在朝中的影响力,说白了,就是打算立亲子为储君。”
此言一出,赵光义的神色为之一变,他的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陛下若欲立亲子为储君,自然会忌惮到殿下,所以陛下才想出这招迁都洛阳之计,如若成行,便意味着殿下在开封府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化为泡影,到时候陛下再立两位皇子为储君,殿下你便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恕下官直言,殿下现下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呀。”
卢多逊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直将所有的人都听得神色骇然。
纵然是一向沉稳的赵光义,此时也为之色变。
他的手猛然间拍在椅子的扶手上,神情间流露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恨色。
那种阴冷之极的恨色,让在场的众谋臣都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皇兄啊皇兄,你真的打算这么对我吗?”赵光义咬着牙,口中喃喃自语。
那卢多逊大着胆子道:“殿下,眼下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要陛下提出迁都,咱们就要用尽一切手段,坚决的予以反对,绝不能让陛下如愿。”
恨意渐隐,赵光义的嘴角边钩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你说得对,本王岂会坐以待毙,迁都乃国之重事,由不得皇兄他一人随心所欲!”
赵光义的言辞中,竟似对他那天子皇兄有几分藐视之意。
沉吟了片刻,他又道:“多逊,你就替我拟两封书信,速召沈义伦和李怀忠前来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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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中谋划算计时,石韦却刚从二皇子那里回来。
所论者,无非也是天子近来的一系列旨意。
赵德昭和石韦一样,已经从他父亲的诸般举动中,明显的感觉到了迁都的意思。
这也就意味着,石韦早先所献的那一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赵德昭欣慰之下,自然是对石韦一番大加的赞许,赞他足智多谋,料事如神。
石韦表面上谦逊,但心下却并没有赵德昭那么乐观。
按照石韦的计划,他是要拥立二皇子德昭为储君的,但天子对焦继勋的节度使任命,虽然是针对着晋王,但受益最多的却是三皇子赵德芳。
石韦这才意识到,赵德昭争夺储位的对手,不止他那野心三叔一人,还有他的胞弟德芳。
而根据石韦之前得到的情报,似乎宋皇后对赵德芳更为疼爱,这也就意味着,天子对焦继勋的任命,很可能是受了宋皇后的影响。
“德昭啊德昭,你的敌人还真是多呢……”
回府的路上,石韦一直在马车上的感慨。
最后他觉得赵德芳这方面,可以先暂时放一放,毕竟眼下他和德昭最大的敌人是赵光义,对付这个头号大敌才是当下最重要之事。
思索之际,马车已到家门口。
石韦一入府门,便听得一个甜甜的声音冲着他叫道:“舅舅,舅舅。”
他寻声望去,却见府院的那头,外甥女莲儿正满脸欢喜的向他扑来,身后跟着的则是笑盈盈的表姐于桂枝。
她们怎么来了?
石韦惊喜不已,赶将伸出手来,一把将扑过来的莲儿抱在怀中。
这时的莲儿,若是隔至现代,差不多已经快上小学五年级。
或许是因为衣食无忧,莲儿发育得较同龄的女孩快几分,才隔不到一月,石韦再抱莲儿时,那沉甸甸的重量便又比上个月重了一些。
莲儿搂着石韦的脖子,小脸枕在他的肩上,万般亲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