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他说不出。
他连自己都怀疑,又如何去让别人信任他……
夏连翘看出父母的挣扎和煎熬,心中说不清的沉重。但面上却不显。
吃完饭后便命人将东西收拾好,而后,借着多日未见母亲要和母亲说说话的理由,把苏雨柔留了下来。
夏云松脸色复杂不已,看着自己的妻儿,张了张嘴。
“爹,您还怕女儿拐走您的夫人么?”夏连翘故意调笑道,“您先回去吧,等会女儿会让林陌把娘亲自送回去的,这下该安心了吧。”
“……好,没事,爹不担心……不担心……”夏云松哑着声音,心中说不清是欣慰还是紧张,至少,他暂时没觉得自己的女儿与他有任何疏离感。
一步三回头,夏云松终于黯然离开。
夏连翘敛了敛嘴角的笑,而后转头,看向坐在假山鱼池旁的苏雨柔,眸光微微一闪,走了过去。
她并未急着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苏雨柔倒了杯茶,随意扯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风邢与林陌不知不觉隐下。
墨沉嵩坐在一旁,看了正缩在夏连翘怀里撒娇的小团子一眼。
小团子愣了下,而后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道,“姐姐,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夏连翘笑吟吟问道。
夏苏木和普通小孩不一样,不大爱吃甜,所以从没吃过糖葫芦。
小团子点头点头,而后轻轻跳下地,走到墨沉嵩伸出两只手索抱,甜甜的笑,“姐夫带我去买好不好?”
却见墨沉嵩站起身,将他抱起来,对她道,“我带他去。”
她了然,点头。
墨沉嵩抱着小团子出了院子,风邢与林陌又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瞬间,整个院子,就只剩夏连翘和苏雨柔两人。
一阵寂静,夏连翘忽然轻轻一叹,“娘……”
明明只是轻轻一声,却让一只静坐不语的苏雨柔身子一震,眼睛红了。
苏雨柔抬头,看着她,“连翘……你都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苏雨柔有些粗糙的手。
这是这十多年她辛苦的痕迹。
同样是大家小姐,同样嫁的是家族嫡系,可苏雨柔的生活,却与其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她艰难,辛苦,生了一双儿女,儿子还小,女儿痴傻,她所承受的,是别的女人的几十倍……
此刻,这双手显得有些冰冷。
她苦笑,声音有些哑,“连翘,你爹他……你知道么,当娘看到那个秦姑娘,娘就呆了,娘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
夏连翘摇了摇头,“娘,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您先别给爹判死刑。”
苏雨柔身在其中,自然难以分辨,更不如局外人那般理智。
这个时候,其实就需要有人能够听她倾诉,安慰她。
夏连翘有些自责。
若她早几天回来,若发生这件事时她在家,或许现在情况也不会那么坏。
听到夏连翘的话,苏雨柔有片刻的僵硬,讷讷看着她,“这……还有假么……那个秦姑娘长得与你爹那么像,甚至和你也……”
夏连翘安慰地笑了下,“娘,您别太悲观了。这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
“可是……那秦姑娘说的确实与十六年前的事吻合。”
“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确实还不能断定。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可也有可能是假的不是么?娘,你要知道,很多事,是可以编的,很多消息,可以打听,况且还有凑巧的可能。”夏连翘条条分析,句句在理,不偏激,不偏驳,柔和清淡的嗓音仿佛自带催眠的功能,听的人不自觉便跟着放松下来。
苏雨柔的情绪也平静了不少,有些诧异,“……你是说……那秦姑娘可能是骗子?”
夏连翘眸光微微一闪。
看她娘这样子,居然不像在说丈夫的私生女,反而像是在说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确实,苏雨柔对秦雨萱的印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这些天里,秦雨萱一直在尽力地讨好他们,做着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说是讨好,又不像讨好,因为她所做的事中,不带任何居心叵测,就像只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和父亲的夫人接受自己似得。
特别是,在秦雨萱出现的那个夜里,苏雨柔曾因她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激动地要赶她出去,最终,却被她一句话击溃。
到现在,苏雨柔还清晰地记得秦雨萱的那句夹杂着哭腔和祈求的委曲求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