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炎龙候替宇少所摆的一场谢师宴,整个帝国局势竟为之扰动。
不计其数的人在猜测,众多大拿老怪不惜耗费宝贵的法力精力推演全局,仔细琢磨一切确凿与可能的信息,认真思索每一个细节,竭力想弄明白唐青此举之用意。
又或者说,是唐青背后之人的用意。再直接点说,是不是紫阳真人有何用意。
修真界自存在以来,想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奇景。说到底唐青也只是一名结丹修士,别说两年修到这个地步,就是两个月、两天修到此境,也不能说他已经成为可以左右大局的存在。
道途险恶而又艰难,一天没有成为大拿,就存在着无数种可能。唐青今日固然风光无限,却不表示他就此道途坦荡昂昂然踏上了金光大道。或许他就此停步不前,或许他明天就可能陨落,或许……
有无数种或许。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今天的炎龙候,身上聚集了无数道目光,或羡慕,或仰望,或鄙夷,或嫉妒。
又或者,是觊觎。
苦思冥想又或是胡思乱想之后,人们纷纷得出自己以为准确的结论。且不说各人有何差异,一条通用的看法是:炎龙候此举——大有深意!
事实究竟为何?……
“俺就是请您老吃个饭,哪有那么多破讲究!”
唐青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看似肥腻实则嫩滑香脆的羊肚,放入唇中用力嚼了几口,左手抄起酒壶,牛饮般灌一口酒楼里最出名的火烧刀子,将羊肚的香淳与烈酒的火辣一起咽下肚子里。
神情无比满足地叹了口气,唐青望着已经酒足饭饱的天眼,说道:“不是俺说您,一把年纪连火锅都没吃过,亏你还是帝国国师!”
“帝国国师就得吃过……火锅才合格吗?”
天眼似有些醉了,老眼惺忪迷糊地说道:“好吧,老夫必须承认,这种吃法确实不错。不过你能不能稍微谨慎些,别张口国师闭口国师。这里是凡间,不说有损老夫形象,起码不能扰民不是!”
“啥?扰民?饶命吧您啦!”
唐青瞪着眼睛望着他,仿佛那张老脸上长了朵花一样。恰好赶上小二再一次抱着酒坛来送酒,唐青一把抓住他,指着天眼吆喝道:“来来来,小二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儿你们店里来贵客了,这位老爷子认识不?帝国国师——天眼!”
天眼与其它修士不同,身为国师,总有出入朝堂之时。寻常百姓虽然不认得他,却听过这个名字。笑哈哈的唐青拽着笑呵呵的小二,说道:“怎么样?见识了吧!去跟你们老板说说,伺候得好了,唐爷做主请国师大人给整点墨宝。保证你们生意兴隆,咋样?”
周围的人愕然以顾,心想这位爷确实胆儿大,还让天眼赏赐墨宝,那能随便给吗?
国师上窥天机,哪怕是随手涂鸦,又哪里是一个平头百姓所能承受。一旦被有心的修士察觉,带来的恐怕不是福缘,杀身之祸倒有可能。
此时的天眼,被唐青这个突然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老脸都变得通红,只是不知他是气还是羞,又或者是急。
出乎所有人意料,小二听了唐青的话,笑眯眯的表情丝毫未变,很是沉着的看了天眼一眼,附身到唐青耳边,用神秘而又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位爷放心,小的早就看出来了。”…。
众人傻了眼,连唐青都傻了眼,天眼的一对老鼠眼瞪成得比猫头鹰还大,表情惊恐。
不等唐青发问,小二严肃地说:“不瞒大爷您说,咱们一品居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上头有人。小的我是当朝一品大学士的表弟的二姨妈的干舅舅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国师大人为国操劳,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咱们老百姓都拿他当圣人看待。小的拐着无数个弯才弄到国师大人一张画像,供在家里驱鬼辟邪,灵着啦!”
说着话,小儿笑眯眯潇潇洒朝众人鞠躬行礼转身而去,心里冷笑想着就你们一看就是外乡人想这种手段想占便宜甚至吃白食,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和小爷我摆场面,没门儿!
“嘭!”的一声闷响,墨青一头扎进汤碗。
脑袋倒是没事,汤水却如利箭般朝四周飞射,恍如一道水系神通。周围的几人纷纷沾光,最倒霉的是泰森,正准备傻笑的黑脸上挂着一截肠子,油光四溢。
舔了一口唇角滴落的汤水,泰森仿佛定格后的机器人,一字字的说道:“咳,咳,成,何,体,统!”
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一声嬉笑,忽然之间,众人齐齐放声狂笑,直笑得涕泪横流而不自知。就连最为守礼对唐青戏弄自己师尊大为不满的宇少也遏制不住,抽着肩鼓着嘴,憋得几乎要呕吐。
至于天眼,老家伙头已经埋到桌子底下,根本不敢露脸。
丢人啊!……
“这样太冒险,真的。”
谢师宴好吃速度快,一帮憨傻蠢货留在外间磕巴牙花子,唐青被天眼拎到里间训话。场中只有老少二人,连宇少都被拒之门外,可见老家伙的谨慎。
“你不能老这么没轻没重的瞎胡闹。老夫现在肯定你就是天象所指,你要是挂了,老夫白花一甲子寿元不说,踏境更是没了指望。
眼巴巴地望着唐青,天眼拉着唐青的衣袖哀求道:“和我一起回去吧,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老婆想。不替老婆想,总得替老夫想想。”
“**!”
唐青差点没被他恶心死,赶紧撤身离他八丈远,横眉冷笑。
“怕啥!你都已经算准了,唐爷又怎么会死?”
“咳咳,天机变幻莫测,哪能都算得准呢。”
天眼一点都没有羞愧的意思,委屈地说:“你在泡澡的时候老夫的确心有所感,可那是针对当时那一关,怎么能当长期保单?”
说道这里,天眼的眼睛眨了眨,面色变得有些诡异,问道:“小子你和老夫说,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老夫感觉……你当时的气运遮天蔽日,仿佛整个星空都为之转换过来一样。老实说,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机缘,故意瞒着大伙儿?”
“狗屁机缘!”
唐青瞪眼两不知,一点都没有拿他当国师对待的摸样,大刺刺说道:“是得了点好处,那个……偏不告诉你!”
“我……”
天眼体会到狮王所历的郁闷,愤愤地说:“老夫可要提醒你,以后你用到我……准确说是用到宇浩的地方不少,现在他就在我手心里捏着,打马虎眼对你没好处。”
“切!”
唐青不屑一顾,嘲讽道:“老头子你忽悠别人还行,在我这儿,省省吧还是。不看你一把老骨头,唐爷把你剁吧剁吧炖成一锅汤。”
对着羞恼愤怒的天眼,唐青并不是刻意装样。从内心来讲,他本就对这类神神叨叨的家伙不怎么感冒,更何况此时的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尽快把心头的郁结用鲜血洗尽,哪有功夫听他磨牙。…。
人前对天眼客气那是脸面,现在既然没了外人,唐青理直气壮地露出本来面目。因为宇少的事情,唐青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气,将来结果如何还压根没谱,又怎么会给天眼好脸色看。
就像天眼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什么三三道法是个很玄妙的玩意儿,宇少虽然资质悟性都是上佳之选,可并不代表着他就能修行有成。一旦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话,没准儿就变成如之前那样无情无欲无心无感之人。
倒不是说唐青会因此觉得多么不安,只是他下意识里认为是自己把宇少带回来,理所当然有点要负责的味道。起码也得让唐爷参谋一下不是,现在可好,木已成舟,还没有回头路的说。
再加上狮王的事情,还有从天眼口中得知的那个“四大天王都和自己有纠葛,福祸难料”的预言,唐青心里始终憋着一股闷气。以他的性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换个人来的话,非得当场翻脸不可。
“算命唐爷不会,可不代表我不懂。老家伙你要是真把气运和我连接,那就表示唐爷是主,你是客!”
“我混得好,你的后事才有着落;我要是倒了霉,你也没个好。”
仿佛发毒誓一般,唐青蛮横无礼地说道:“赶紧替俺谋划谋划,咋样才能把上官家族一网打尽,另外还有,老爷子到底咋样才能不死。能想就想出来,想不出来就开卦,实在不行就再用一次那个什么三十三重天算**。”
“不就是一甲子寿元吗!我看你活得挺精神,来个十次八次也没啥大不了。”
“**!”天眼再也忍不住,张嘴就爆了粗口。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搞得好像自己还欠他一篓子。话说他知道的还真多,算师要上窥天机,就必须将气运与应验之人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就和那些世外高人主动出山,寻找真龙天子辅助其成就霸业是一个道理。
真以为他们体恤黎民之苦?骗鬼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