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你见到他后就知道了。”
她朝我笑了笑,“那我们快点吧。现在我真担心他不在家里面。”
我还是那句话,“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此刻,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来:或许,童瑶想见这位康先生是另有目的?
这次,我放慢了爬山的速度,一路上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可是当我们到达了康先生所住的这处小院后还是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劳累。我不禁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冯笑,看来你真的需要加强锻炼了。
可是,随即我有苦笑,因为我知道,锻炼其实说到底还是一种习惯,而且更需要坚持。像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要坚持的话可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我白天要去做那么多的工作,晚上还有应酬。懒惰往往是需要理由的,而我能够找到的理由却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是随手可取。所以,我知道自己刚才所下的那个决心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梦想罢了。
后来我更相信因果,因为我此时的这一念之间的梦想被我真的当成了梦想,在我此后的生活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这次爬山时候的痛苦,成天都以工作和繁忙作为借口而忘却了身体的锻炼。直到有一天,当我在遭受追击,疲于奔命地拼命逃亡的时候、当被人追赶到一处无法容身之地的那一刻才开始后悔起来。
当然,这也是后话。
此刻,我和童瑶已经到达了这处小院。这地方似乎与冬天隔绝了似的竟然是一片绿意盎然。不过,当我看见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的时候顿时就感到了极度的失望,“童瑶,他好像不在。”
她也在看着小院里面的那处大门,“你怎么知道不在?你看,门上没有上锁。”
我这才发现了自己的遗漏,于是对她说道:“我去叫叫他,看看他究竟在不在。”
随即,我去到了大门的外边,轻轻敲了几下门,“康先生,您在吗?我是曾经来拜访过您的那个医生冯笑,您还记得我吗?”
童瑶顿时就在我身后笑了起来,“你还真像知识分子!”
里面没有人回应,我转身去朝童瑶苦笑道:“你看,好像真的不在呢。”
她朝我努了努嘴,“你推推门试试?”
我急忙地道:“那可不好,听说人家以前是大学教授呢,很讲究礼节的一个人。”
她说:“你以前不也是大学教授吗?没什么吧?你推推门试试。”
我苦笑,“我是副教授。现在还是呢。”随即就轻轻去推门,“吱呀”一声之后,门竟然真的被我给推开了。急忙探头去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黑黢黢的,“康先生?您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暗自诧异:怎么开着门但是人却不在啊?难道他不怕人来偷东西?
我转身去朝童瑶摇头,“好像没人。”
她说:“既然开着门,那就说明他并没有走远。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我心里说道:难说。不过我不好让她太失望,于是也就没有反对她的意见。随即,我们两个人就在小院里面开始闲聊起来。
现在,我们刚才在山下所发生的一切不快都在这一刻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看着充满绿意的这处小院叹息道:“冯笑,我真是很喜欢这样的地方。本来上次让你给我一把石屋的钥匙,但是你却不同意。”
我笑道:“我肯定是不会答应你的。因为你还不到需要一个人去隐居的年龄。你想想,要是你经常那样的话,肯定在今后会成为一个老姑娘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罪责难逃?”
她的脸顿时就红了,随即朝我“啐”了一口,“冯笑,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我禁不住地就大笑了起来。
随即,她幽幽地道:“冯笑,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某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了的话,如果能够被埋在这样的地方也算是一种幸运。”
我大吃了一惊,“童瑶,这大过年的,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啊?你还多年轻啊?怎么会去这样想?”
她摇头道:“你还是医生呢,难道你都还没有把这生死看透?其实我们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开始面临死亡了。有时候我就想,可能死亡并不可怕,就如同睡觉似的,一闭眼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感到害怕的其实是那些活着的人。冯笑,你知道吗?自从我当警察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牺牲的准备了。”
我再次制止她道:“童瑶,你别说了。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你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没有结婚,今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你想过你母亲没有?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好好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
她随即就笑了起来,“冯笑,我们这是怎么啦?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来了?你很讨厌的知道吗?”
我不禁苦笑,不住地摇头道:“你们女人啊,怎么如此的不讲道理?这个话题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的,怎么一下子都怪到我身上来了?”
她大笑,“道理很简单,因为你是男人。女人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你和我们不讲道理的女人讲道理,岂不是自找苦吃?”
正在这时候,我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说得好!”
我禁不住大喜,因为我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那位康先生发出来的。随即就朝那声音处看去,很快地就看到了他正从外边进来。
他的肩上竟然挑着一担水,正悠悠荡荡地从我们站立的地方走过来。
我急忙朝他跑了过去,“康先生好。今天我们的运气真好,又见到您了。”
他从肩上放下了两只水桶,我发现水桶里面的水竟然是满满的,不禁羡慕起他的身体来。他朝我笑道:“冯医生,你今天怎么来了?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谁啊?”
我急忙地道:“我今天是专程来给您拜年的。这位是我一个朋友。对了康先生,您这个春节就在这里过的啊?”
他笑道:“我一个退休老头子,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去啊?这地方不错,清静,正好可以让我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下以前的那些文稿,同时也替自己的父母守墓。哎!也是怪我自己喜欢卖弄,结果遭来了不少村民天天来找我算命。平日里我喜欢外出,就是想躲开一下,也是为了图个清静。还好,春节期间大家都忙着去过年了,我正好可以好好过个年。冯医生,你是不是发现我变得唠叨了?呵呵!人老了,然后平日里没人和我说话,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自然规律。”
这时候童瑶在旁边问道:“康先生,您真的会算命吗?”
我急忙地想去阻止她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童瑶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没有礼貌。
还好的是,康先生似乎并没有生气,她笑呵呵地去看着童瑶道:“这位女警官,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算命啊?”
我顿时目瞪口呆地去看着他。虽然上次我已经感受过他的神奇了,但我还是感到了惊异万分。
上次,这位康先生一见我就说我是医生,后来虽然发现是他偷偷听到了我和秦绪全之间的谈话后才知道的,但是他当时接下来分析我是妇产科医生的那个结论却让我真的佩服不已。
而此刻,他再一次地一下子就说出了童瑶的职业,这让我依然惊讶万分。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用我常规的思维还一时无法接受。
童瑶也讶异了一瞬,随即就笑着去问他道:“康教授,你是不是刚才在外边的时候偷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啊?”
他大笑,随即指着那一担水对她说道:“如果你帮我把这一担水担到屋子里面去并倒进水缸里面的话,我就告诉你。”
我急忙地道:“我来吧。”
康县长冷冷地道:“她又不是你女朋友,更不是你老婆。你干嘛替她挑?”
我顿时尴尬地站到了一边,心里却随即就在诧异:他怎么又知道了?而且,她不是我女朋友、老婆的话我就不可以帮她?
当然,我只能在心里嘀咕。不过我确实还是再一次被他的神奇折服了。
童瑶却笑吟吟地道:“能够替康教授担水,小女子不胜荣幸。”
说完,她即刻就去从康先生手上接过扁担,然后用扁担两头下方的铁钩勾住了水桶,随即就跳着两只沉沉的水桶轻盈地进屋去了。
康先生竟然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急忙进屋。我也赶忙跟上。
进屋后我看见童瑶去到了隔壁的屋子里面,而且正在朝一口大大的水缸里面倒水。同时还在侧头对着我们笑,“怎么样?我还可以吧?”
我很是诧异,“童瑶,你怎么会跳水?而且看上去很轻松。你以前挑过?”
她没有回答我,而我身旁的康先生此时却说道:“那是。她以前应该当过兵,而且还应该是武警部队。后来才去读的警校,然后当警察。”
童瑶猛地放下了水桶,满意的惊异,“康教授,您怎么知道的?”
开始的时候童瑶和我一样都是称呼他“康先生”,但是她很快地就改变了称呼,这说明她已经对这位老人即刻就从心底里佩服了起来。叫他先生,说明她心里还只把他当成了是一位算命先生,但是改称教授了,那就说明她的心里已经重新对这位老人进行了定位——这是一位有着渊博知识的睿智学者。我是这样理解的。
康先生淡淡地道:“过来喝茶吧。说实话,我喜欢和冯医生这样的知识分子交往,因为我们是同类型的人。所以,他带来的朋友我也愿意接待。”
童瑶朝我伸了伸舌头,“冯笑,原来我是沾了你的光啊。”
康先生去到茶几旁坐下,嘴里在说道:“小姑娘,你说的没错。我最不喜欢和你们警察打交道。”
童瑶顿时不满起来,“康教授,我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而且,我现在也不再是什么警察了。”
康先生一怔之后便猛然地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样年龄的女孩子,在我眼里肯定只能是小姑娘啊?你不是警察了?出什么事情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吧?”
我和童瑶再次地惊讶了起来。
康先生淡淡地笑,“冯医生,你吃惊倒也罢了,但是这位曾经的女警官也如此诧异就不应该了。这只能说明一点,她不是一位合格的警察。也罢,既然如此,不当警察也罢。”
我想不到他经常会这样说话,也以为童瑶肯定会即刻生气的,但是我错了,因为我发现童瑶的神情竟然变得更加恭敬起来,“康教授,您说得对,我原来是刑警,确实在很多方面存在着不足。惭愧。”
康先生再次诧异地看了童瑶一眼,随即微笑道:“我明白了,今天你是有事情来求我办的。不是冯医生带你来玩的。”
我急忙地道:“康先生,确实是我在她面前提到了您,她即刻就让我带她来见您。其实我也想趁此机会来给您拜年的。”说到这里,我急忙将刚才放在旁边的礼物朝他递了过去,“康先生,一点小东西,请您收下。”
他接了过去,然后朝袋子里面看,“哦?茅台,软中华。都是好东西啊。这样吧,你们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们把这酒喝了。冯医生,今后你到我这里来的话不要再给我带什么东西了,这样的东西是害我。茅台、软中华都是奢侈品,只能让一个本来已经静下来的人再次变得浮躁起来的。冯医生,你们当医生的真有钱啊。哦,可能我错了,你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医生吧?还应该是医院的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儿。”
童瑶顿时在旁边笑了起来,“康教授,您这可错了。他现在可是医院的院长了。”
康先生诧异地看着我,不住摇头,“我记得你是妇产科医生,医院里面搞妇产科的当院长的情况好像很少吧?因为妇产科男医生一般都有些自我封闭,不大喜欢和外边的人交往。你真的当院长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除非是妇幼保健院或者妇产科专科医院。是这样的吧?”
童瑶顿时失声地道:“您太厉害啦!”
我也惊讶万分,“康先生,您真的是太厉害了。我现在明白了,您不是会算命,而是特别地善于逻辑推理。”
他淡淡地笑,“算命这个词是我最不喜欢听到的。我研究《易经》很多年了,你知道《易经》是什么吗?就是事物变化发展过程中的规律,其实说到底还是一种推理。简而言之,就是事物由弱小到强盛,然后从强盛到弱小这种发展变化过程中存在着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就如同你们医生研究肿瘤一样,比如从一只正常的肝脏,因为喝酒慢慢变成酒精肝、肝硬化,然后发展成肝癌、最后造**的死亡这个过程中的规律。当然,其它事物的发展还应该有一个规律,就如同外边山上的野草一样,它们在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冬天衰败,而又会在下一个春天重复这样的过程,由此生生不息。所以,从理论上讲癌症病人也是可以治愈的,然后回复到初始的那种正常状态。只不过现代医学还不知道如何去把癌细胞变成正常的细胞罢了。”
我深以为然,不过却并不是完全赞同他的这个说法,“不过人总是要死的,并不是一直地、永远地这样周而复始下去。”
他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不过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了,那是另外的一种规律,是上天赋予给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规律,生老病死,以及生命只有一次这样的规律。前面我讲的是每一个生命存在过程中的规律,这两者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把所有的生命放在一块去研究的话就会发现非常的震撼,说到底就是这个宇宙、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律,还有我们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这就是《易经》需要讲述的东西。”
我苦笑道:“太复杂了。”
他也笑,“是,确实非常复杂。所以我才需要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需要逃离喧嚣的都市。不过冯医生,你也应该是做学问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们要研究一些宏观的规律就必须先从细微的东西上面去着手,包括我们去研究每一个个体,或者每一个单独的事件,然后去总结它们之间的关系及共同规律性的东西。这样才可以得出正确的答案。就如同你研究每一个病人的病例一样,或者像这位女警官研究案例,如果她发现在某一段时间之内发生的很多案件有着某样共同的特征的话,她就可以把这些案件归纳到同一个罪犯身上,或者归类到某一个群体性的犯罪集团上面去,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比如有着同样家庭背景、同样人生经历的人才可以做出那样的案子来,由此缩小搜寻的范围。这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顿时就明白了,“康先生,您给周围的人算命也是为了进行个体研究吧?”
他苦笑道:“是这样。不过却想不到因此给我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这些愚昧的人竟然真的把我当成算命先生了,家里的一样小东西掉了都来找我。真烦人!”
我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童瑶这时候说道:“康教授,您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不过我还是很奇怪,我的情况您究竟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啊?”
其实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这就如同当别人给自己出了一道有趣的题目一样,当自己解答不出来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请对方揭秘答案了。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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