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真的很重要,谁要试图去打破某种平衡,那就必须要事先做好承担其后果的准备。所以,我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也会随时权衡的。他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更是一个现实的人。对此,我心知肚明。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荣书记那里。我是她的副手,在出国之前去向她汇报一次工作,这也是一种必须。
荣书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冯市长,我相信你已经给吴市长谈过了,你不在期间有他在就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尽早回来,我们年前的工作太多,而且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讲,该作秀的时候还是最好去『露』一下面。这也是一种必须。春节期间我已经安排了好几项工作,访贫问苦,慰问老干部,看望企业职工,与外企代表座谈等等。这些活动你最好都能够和我一起参加,到时候省市的媒体都会跟踪报道。”
我点头,“谢谢荣书记安排得这么周到,我会尽量早些赶回来的。”
现在,我终于把离开前的所有事情办完了。此时,我的心里忽然地就有了一种激动——现在我得马上给洪雅打电话联系了。
可是,我忽然想到还是等等为好,因为我忽然觉得还差了一样东西。随即,我就给管琴发了一则短信:麻烦你把这次我们的行程发到我手机上。
可是短信刚刚编辑好就被我删除了,我发现自己的激动让自己变得琐碎起来。我即刻给管琴拨打了一个电话,“管医生,麻烦你把我们到达墨尔本的时间和航班发到我手机上。谢谢!”
她回答道:“冯市长,现在还不行,因为我还没有拿到旅行社的具体安排表。我尽快去拿到,然后发给你。”
后来,她是在晚上八点过才给我发来了短信。我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与上江市几家银行的负责人一起在吃饭,吴市长也在。
如今我改变了自己以前的一些处事风格,因为我觉得林育的话是对的,一个当领导的人不能距离下面的人太远,那样会被别人视为是一种高傲。而且银行方面的关系对于我们上江市下一步的发展非常重要,我们需要他们的大力支持。
银行是直管部门,他们的人事关系并不属于地方在管,虽然市级银行的上级要求他们配合地方的建设提供资金支持,但是银行毕竟是需要讲效益,更需要规避风险的,所以我这个市长还得屈尊去和他们一起喝酒搞好关系。当然,『政府』对他们也是有着巨大的支持作用的,毕竟『政府』的项目风险与利润同在。
在酒桌上我敬了几位行长每人一杯酒,同时介绍了明年市里面重点项目的情况。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对『政府』的工作多加支持。
他们的表态都非常的好。当然,我心里是明白的,到时候如果『政府』方面真的要贷款的话,还是必须得向他们提供齐全的资料。不过银行本身就是国家的,所以『政府』的贷款项目往往不会那么的严格,认为的『操』作因素占了很大的方面。
吃完饭后我分别给几位副市长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们手上重点工作的开展情况。我给朱市长打电话的时候主要问及到的是市人民医院的设计进展情况,以及医大疗养院项目的立项进度。她回答说目前这两个项目的进展都比较顺利。随后我又问了她市第一中学与省里面重点中学合作项目的进展情况。
这个项目后来没有通过我出面,是朱市长带着市教委的人一起去与省教委协调,后来一家省教委直属的重点中学同意与我方合办高中部。这件事情办得很漂亮,我们上江市的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夸市『政府』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大好事。
由于上江市一直以来都存在着高中教育的巨大瓶颈,所以很多学生在初中毕业后都跑到省城的重点高中去就读,而高中教育的瓶颈是每个地方共同的问题,这就省城里面的重点高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办了分校后还是不能解决每年来自各个县市学生的就读要求,虽然赞助费收到了每个学生近五万块也依然阻止不了学生家长望子成龙的梦想。
记得我在当省招办主任的时候,曾经有一位朋友拜托我帮忙给他的孩子拿一个重点中学就读的指标,其实我与那所学校的校长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后来那位校长还算是比较给我的面子,他在他们的分校给了我一个名额,赞助费却一分钱没有减免。当时那位校长对我说:“冯主任,没办法啊,我们学校本部必须要满足每年联招的生源,凡是没有上联招线的学生都只能去分校就读。本来我应该看在你的面子上减免一部分赞助费的,但是每年来找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敢开这个口子啊。”
当时我也没有说什么,而且还不住向他道谢。我知道他讲的是实话,每年他们在招生的时候都会面临许多头痛的问题。这其实就是各个县市高中教育的瓶颈造成的。
后来那位校长还专门请我吃了顿饭,在酒桌上他不住向我道歉,同时也请我理解。其实我是知道的,他已经非常给我面子了,因为作为中学校长来讲,他们也不敢得罪我这个省招办主任。毕竟高中最重视的大学的升学率,特别是考入重点大学的考生比例,这将直接决定这所学校受重视的程度。
当时我不住地说“理解”,同时还与那位校长开了一个玩笑,“你们学校每年收那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啊?”
那位校长苦笑着摇头道:“是啊,一年收几千万,这笔钱又不敢拿来发奖金,反而成了负担了。”
当时我们就大笑。
其实我是知道的,他们所收的钱有一部分上缴到了省教委,修分校花费了不少,然后对教师的福利也有所考虑,只不过正如那位校长说的那样,他们确实不敢给教师们发太多,因为这不符合有关的规定。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我才想到与省里面某所中学合办高中部的事情。他们有名气,而名气就是生源。此外他们还很有钱。
我们这样做对当地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本地的大多数初中毕业生升高中不再困难,而且也用不着交那么多的赞助费。
所以,当我听到朱市长说这件事情进展顺利的消息后心里很是高兴。不过我还是又吩咐了几句,让她一定要注意协调好这件事情的方方面面,千万不要出任何的问题。
她连声答应着。
其实我对她的工作还是比较放心的。她这个人虽然在工作的创新『性』差了一些,但是对手上的工作却非常的认真、仔细。她是女同志,细心、耐烦心强是她的特点。
林易交办给我的事情我还是仔细地考虑了一下,最后我还是决定等我从国外回来后再说。
在给每位副市长打完了电话之后,我去洗了个澡,然后才开始给洪雅打电话。此时,我的内心里面已经处于一种激动后的平静。在给几位副市长打电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一定要去洗完澡后才给洪雅打电话,因为我认为这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即使她不知道,即使她看不见我。
电话通了,但是她那边没有说话。
我轻声地问道:“是洪雅吗?”
终于地,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嗯。”
她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可是我却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是那么的陌生,所以我禁不住地就又问了她一句,轻声地,“你真的是洪雅吗?”
她的声音加重了一些,“嗯。我是。冯笑。。。。。。”
我的心情在这一瞬间骤然地激动了起来,“洪雅,我是冯笑。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了,后天就出发。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记了呢。”
我急忙地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说:“如果我不给林姐通电话,你就从来没有想起过我。是吧?”
我急忙地道:“不是的啊。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在qq上给你留言了的,但是你不在线。”
她说:“我很少上qq,因为我发现你也很少上。”
我说道:“是啊。可是你可以给我发邮件的。”
她问我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邮件?”
直到她这一句话讲出来之后我才忽然地意识到:她的内心里面对我是有着一种不满,或者说是怨恨的。
我急忙地道:“洪雅,是我不好,现在我就向你道歉。我们不要在电话上多说了,我们见面后慢慢聊好吗?”
她说:“。。。。。。好。冯笑,我问你,假如我现在对你讲,现在我心里想的是很想扇你一耳光。那,你还会来吗?”
我顿时就叫了起来,“为什么?”
她说:“难道你不该被我扇耳光吗?我为了你哭了好多次,可是你呢?你感觉过我对你的这种情感没有?”
我心里不禁愧疚万分,同时也有了一种感动,“洪雅,你打我吧。我到了后你就直接扇我一耳光好了。你扇我的耳光我也要来见你的。”
手机里面即刻就传来了她哭泣的声音,“冯笑,我怎么舍得打你呢?”
我的心里更加的感动,内疚之心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烈起来。而此时我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心里是有着她的。而且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模样,以及她曾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面,那些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而此时的她也似乎与我近在咫尺。
我竭力地在抑制着自己内心里面的这种激动,竭力地在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温暖。我低声地对她说道:“洪雅,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我也很想见你的,甚至就想马上能够见到你。现在已经太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一会儿我把我到达的航班和时间用短信发给你。”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笑声中依然带着哭音,“你傻啊?我这里比你那里早三个小时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我们有时差啊。咦?怎么才三个小时?”
她继续在笑,笑声中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哭音,“你以为我在英国或者美国啊?”
我也笑,“我想偏了,总觉得外国应该和我们这里相差十个小时以上。我们的经度差不了多少。对了洪雅,你怎么跑到澳大利亚去了?”
她说:“我在这里做一个项目,投资项目。你到了我这里后来看看吧。”
我说道:“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在你那里投点资。”
她问我道:“把你的钱放在我这里,你放心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我的钱不多,你别嫌少就是。”
她笑道:“你的钱多了我还不要呢。就是因为你钱少所以才要投资啊?我们中国人就是要学会赚外国人的钱才对头。我们老是赚自己人的钱有个什么劲?”
我大笑,“好。我同意你的这个看法。”
她说道:“我不和你说了,我们见面后再说吧。这手机使用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现在我耳朵里面就感到有些痛了。”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娇媚,宛如从前的她在我面前时候的那样。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柔情,“好,那我们见面后再说。很快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明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从广州机场起飞,后天上午十一点半就到了。”
她说:“我知道。广州机场每天就只有这一班飞往墨尔本的飞机,一共需要九个小时零四十分钟。”
我顿时就愣了一下: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难道她最近回国过?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就已经在对我说再见了,“我去洗个澡,后天见。”
我只好也对她说道:“后天见。”
电话里面她的声音消失了,但是她声音的余音却依然残留在我的耳朵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