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我还能理解他的愤怒,他愤怒所有的警察,愤怒这个社会,但我们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警方不是神,不可能马上就知道谁是杀人犯,哪里死了人。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惩戒凶手,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犯罪,但好在,他所杀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凶杀犯。
下山之后我就直接去了海川市南城片区派出所把张双远的档案全部都调了出来。
我一个人坐在片区派出所的办案大厅里面翻阅着他的档案资料。
张双远,今年三十四岁,海川市人,现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职务是销售经理,他前年才刚刚结婚,但却和自己的爱人谈了十年的恋爱,但似乎,他和自己的妻子感情并不是很和睦,因为就从档案袋里的那一叠厚厚的笔录来说,这每一份笔录,都是他和妻子吵架,甚至家暴最后不得已,妻子才报警做下来的。
根据片区派出所的民警回忆,张双远是一个及其焦躁的男人,曾经还因为叫小姐被警方扫黄抓了进来,但因悔过程度较好,最后还是放了他,还有好几次,他老婆抓奸被抓到个正着,妻子带着娘家人在宾馆大吵大闹,张双远一个冲动,就给他妻子开了瞟。
这民警形容的历历在目,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不过说来也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又怎么会天天去酒吧买醉,又怎么会去奸杀多名妙龄少女呢。
不过这张双远在警局的档案也太多了吧,就这么厚厚的一叠,我特么硬生生的就在这办案大厅里面座了一个多小时。
当我看完他档案的那一刹那,我深深地舒出了一口冷气,如果今天不是我遇到了,我还真想不到,张双远对于自己的老婆,竟然会是那么坏。
离开片区派出所之后,我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张双远的家,今天是周末,除了我们这些苦逼的警察之外,其他职业应该全部休息的,当然,我在来的时候已经看过张双远妻子陶宁的档案了。
她是国税局外编人员,平时做人还是挺好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去支持她离婚,毕竟犯错误的那一方,并不是她。
昨天我在认领尸体的时候已经见过张双远的妻子了,是一个挺文静的女人,她在见到张双远尸体的时候神情冷漠,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这种眼神,说难听一点的,就感觉她和张双远有仇,所以我让刑侦大队的同事辛苦一下,帮我盯着这个女人,有一切不对的地方,就给我们重案组打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刑侦大队的人就只是瞥了我一眼,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局长说了,我们重案组办案的时候,可以先斩后奏,也就是说,我们要抓人,不用提交报告,只要去一趟刑侦大队或者给刑侦大队的人打个电话,他们的人马上就会到。
不过现在我倒是能够理解,陶宁为什么会在看张双远的时候,那一双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样了。
“咚咚咚”
我敲响了陶宁家的大门,没一会儿的时间,陶宁给我开了门,刚开始她还很警惕的问我是谁,在我掏出警官证之后,她却也有些不情不愿的请我进入了她家。
陶宁和张双远都不算是有钱的人,所以居住的条件也只能说是一般,我一进她家大门,就看到了被摆放在玄关处的垃圾,与其说是垃圾,倒还不如说是一些男人用的物品。
什么剃须刀,男性衬衫,男性内裤之类的,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新的,最起码不旧。
“这……”我看着这一堆“垃圾”,奇怪的问道。
陶宁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看着那些垃圾就讽刺的说道:“以前他在的时候,我都想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扔掉,现在他死了,还留着这些干什么?不如扔扔掉好了,一个人清净一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陶宁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人好歹给你相处了数十年,没有感情,一点点亲情总该有吧,但我在她的脸上只看到了冷漠和不削。
她把我带进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坐了下来,顺手就用旁边也不知道洗没洗过的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水,直接了当的问道:“警察同志,我能跟你们说的都已经给你们说了,这个张双远虽然事我老公,但说实话,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同床了,今年我都已经决定要跟他离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陶宁说话间充斥着火药味,甚至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她的那一张脸是愤怒的。
我不知道他们之前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当然,我也不是老娘舅,并不是来管这些闲事的。
“陶女士,请您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您的丈夫很可能是他杀的,而并不是坊间传闻,被老虎袭击而死的。”我拿着笔记本,缓缓地说道。
“呵,他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死了,我连离婚都不用离,也省事了。”
我看的出,陶宁的脾气并不好,但这说话也太刺耳了吧。
“我看过你们的档案,档案上面有很多你们的笔录,听说你曾经抓过张双远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如果按照你所说的,他死不死都无所谓的话,那个时候又为什么要……”
我话还没问完,陶宁立马瞪大了眼睛,指着一旁张双远的遗像,大声的说道:“你以为我想吗,我承认,在结婚之前,我是真的很爱他,他对我也像是对待一个公主一样好,可是结婚以后呢,他变了,每天夜不归宿,就算回来了,身上还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我问他就打我,前面几次我带着我舅舅和表哥去抓他们,我原谅了,可渐渐地,我忍不住了,我要离婚,但是他却说,我要离婚可以,房子是他买的,车子也是他的,我一样都不能拿走,为什么,我把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了他的身上,所以,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搜找他出轨的证据,呵,可这个人,不见棺材心不死,上个礼拜我刚刚向法院提交了一份离婚协议,就等着法院传票呢,现在他死了,也省事儿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陶宁想给我表达的意思就是,她之所以迟迟不不离婚,不都是为了张双远的钱呗,她觉得自己浪费了半辈子的青春在他的身上,不甘心呗。
想到这里,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然后站起了身子,缓缓地绕过了围绕在我身边的沙发,从供奉张双远供桌的旁边抽出三根香就直接插入了香台之内,一边给死者鞠躬,一遍淡然的说道:“你根本不是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要装出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钱呢?你很爱他吧,很爱很爱,不然你也不会在他死后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赶到了法医院认尸,还有,这遗像,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又怎么会在家里面供奉着他的遗像。”
其实我在进门的时候就知道,陶宁对于张双远还是有感情在的,那个箱子里面大多都是张双远的衣物。
在我们海川市有个风俗,家人死亡之后,要马上焚烧家人的衣物,以及所有家人生前所用过的东西,是怕他们在下面生活不自在,早些熟悉起来的意思。
张双远和陶宁在这个房子里面已经生活了五六年了,又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一箱子衣物,而且箱子里面除了几件外衣之外,就是几件内衣和鞋子,如果她真的恨他的话,她就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离开这里,毕竟这房子迟早都是她的。
被我这么一说,陶宁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而后,她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为什么要死,凭什么死,不是说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在我身边的吗,我可以容忍,真的可以容忍,这几年我已经改了很多,我希望他回头,可是……”
“可是什么?”我站在陶宁的面前,看着陶宁,缓缓地问道。
“呵呵呵,没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他走好吧,警察同志,明天我可以认领尸体了么?始终夫妻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那句可是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事在瞒着我。
我点了点头,随后将其扶到了卧室。
他们的卧室很简洁,除了墙壁周围放置着的衣柜之外,就只有房间中央的一张大床和大床正对面的电视机。
陶宁上床之后就睡下了,而我也在看了一眼他们床头的那张笑颜如花的结婚照之后,就离开了她们的房间。
走到玄关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闷闷的,低头一看,原来是鞋带没系,然而,就在我蹲下系携带的时候,我用余光撇了一眼那个装有张双远异物的箱子,我双眼一眯,直接就将那件衬衫给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