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有唱高调的就有下黑手的
无论弘光朝君臣如何刻意消弭太子的影响,太子被软禁起来的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天下哗然。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自然是作为太子嫡系的赴死军,对于南京方面的这种变局,李四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赴死军几乎没有任何耽搁,遣三千马步出舒城往东奔赴巢湖方向,摆开随时准备渡江的姿态,架子拉的极大,好象真的要上阙叩问一般。
“大明东宫校典携北地忠诚血勇之士,授命于大行皇帝托孤之重,护储君卫义民,辗转千里之遥……南都群臣竞疑正统,此千古嫡传恐成不忍言之乱事……,召天下忠义以问之……正朔安在乎?先皇嫡血受困于宵小,臣等也不才,唯有提兵渡江……臣等也不敏,甘当天下之唾,亦无悔……”
这调门起的可真是高,摆明了是准备渡江攻打南京的。
刚刚升任靖国公的黄闯子黄得功更是不甘人后,星夜上疏:“东宫之事,本镇自知之,今枢位为群小所踞,竟欲行不轨之谋,本镇思之,心痛之首疾之,为恐窃据枢位群小蒙蔽圣听,行亲痛仇快之举。克日起,本镇将提兵就阙,尽诛疑太子之国贼……陛下慎之慎之。”
就连四镇之一的刘良佐也跟着唱起了高调:“自闯贼寇京大行皇帝殉国始,南都群小上敏,妄不顾家国事,行私欲欺君上……凡此种种,笔墨难书。今竟蔽上耳目,将使皇上行人伦绝灭之悖……刘不忍见,当以兵清君之侧……”
从各方面义正严词的檄文当中不难看出,只有赴死军真正承认太子的储君身份,并且不惜为了这个身份和南京方面以刀兵相见。
而黄得功和刘良佐则把矛头对准了弘光朝的实力派群臣,打出的是清君侧的旗号。
这点细微的差别足以说明问题的根源。
弘光帝是借助四镇的武力拥立起来的,而新朝成立之后,种种大权和利益却被马士英等文官窃取。手上有兵有将的藩镇势力兵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实惠,这也是弘光朝和藩镇之间不和睦的根源。
武人们当然愿意借太子的事情做点什么,其本意并非是为了什么正统不正统的,而是想要打击朝中的文官系统,从文官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四镇当中,徐州方面的高杰因为去了归德而只剩下三镇,三镇中就有两个明确表示反对弘光朝对太子的态度,并且准备用武力“清君侧”,这让弘光朝君臣一时陷入尴尬境地。
就在这个时候,归德方面的许定国诱杀了徐州方面的军镇高杰,然后旗帜鲜明的投靠了多铎,给太子事件燃起的大火再添了一桶热油。
作为小朝廷最重要武装力量的江北各镇,现在都没有想去讨伐投敌叛国的许定国,而是不约而同的琢磨起徐州这块地盘来。
高杰死了,那徐州一带肯定是要易手。
四战之地的徐州究竟能落到谁的手中?肯定是谁闹腾的欢就是谁的,谁的兵力更加强盛就是谁的。
于是。
仅余的江北三镇都折腾起来,一个个调兵遣将,嘴上喊着大义凛然的口号,通红的眼珠子盯着眼前肥美的地盘,都在给南京方面施加压力。
而两浙、福建、甚至远在广南的各藩王也开始异口同声起来,隔空大骂弘光行“逆悖之事”。
要说骂人的功夫,谁也没有江南士林的学子们更高,在东林人在暗中撺掇下,这些读书种子的吐沫星子能把南京淹没。
大家都在唱高调,而且调门一个比一个高,骂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瞎子也能看出来弘光朝是犯了众怒,越是这样太子反而越安全。无论是对于弘光帝还是对于马士英,太子成了一个真正的麻烦。
太子只要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不是弘光君臣下的手,后果肯定是要南京方面来承担的。
至于南京的君君臣臣如何焦头烂额的四下救火,李四根本就不关心。
在这次风潮中,赴死军不仅亮出了自己正统的金字招牌,更把实际控制范围往东拓展了一百几十里。一旦江南有任何变动,朝夕之间就可以能直抵长江。
对于李四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径,大伙都选择性的装聋作哑。现在太子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指责作为太子最铁靠的赴死军,唯恐稍有不慎就成为众人的标靶或者干脆成了替罪羊。
大义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展露出来。
作为赴死军的领袖,李四已经很少过问下面的一些细节,刻意的扶植一批军中的少壮派,这样的结果就是李四本人不必再如以前那样事必躬亲,可以腾出很多时间和精力处理一些政务和财务等非军事事宜。
新近扶植起来的少壮派绝对的李四最铁杆的下属,直接对忠诚伯本人负责,至于其他人的命令……没有人去理会其他人。
现在的忠诚伯李四,不仅牢牢掌控赴死军的军权,而且直接控制着地方上的人事、财政、后勤等一切大权。
在赴死军控制的区域之内,没有经过这位忠诚伯的允许,什么事情也别想办成。
对于李四如此的独断专权,人们反而接受的很自然。
在这个混乱的灾难年代,所有都希望有一个强势的英雄来领导他们。而李四的个人威望和对大局的准确判断,成为这个庞大团体最天然的领袖人物。
现在的李四虽然只拥有一片狭长的地盘,其实和小朝廷的四镇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团体更加自由而已,没有江北各镇那么多的顾忌。
“镇南呐,准备的怎么样了?”
孩儿兵头目镇南扬起硕大的头颅,尽可能的把小胸脯挺的更高:“亲爹,这是我挑选的人手,绝对可靠。”
现在的孩儿兵已经演化成为三股大小不等的分支,死狗那一部分已经跟随太子去了南京,七斤成了李四的个人侍卫,剩余的镇南统领着童子军中绝大部分孩儿兵。
孩儿兵的忠诚是最绝对也是最纯粹的,这些半大孩子还不大懂许多国家民族的大道理,就认一个死理儿:李四就是亲爹亲娘,亲爹交代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也要办到。
自从昨天晚上把镇南叫到私人府邸之后,小小镇南就知道亲爹要自己做很重要的事情,按照李四的命令连夜挑选童子军中的悍者回来复命。
面前是一桌丰盛的酒宴,酒还是热水中温着。
李四也不起身,就那么半躺在椅子上,锋锐的目光扫过镇南和这七个孩儿兵。
烛火映照之下,孩儿兵臂膀上的袖标殷红如血。
“我对你们怎么样?”李四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似乎要把自己的脸色掩藏到烟雾之后,一字一顿的问道。
镇南噗通跪倒:“亲爹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哪个敢后退半步我这就捅了他。”
几个孩儿兵齐齐跪倒,孩子们说不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豪迈言语,只是不住的往上磕头,顿地有声。
“好,亲爹没白疼你们。”李四狠狠吸一口烟,慢悠悠的吐出,整个人都笼罩在烟雾之后:“你们去给我杀个人。”
“是!”孩子们齐刷刷的大叫,根本就没有问亲爹要杀的那个人是谁。
那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从亲爹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起,那人就注定要死。
“要是你们完不成这个任务,就不必回来了。”李四一指面前酒菜俱全的盛宴:“若是你们有命活着回来,我赏你们酒喝。”
“是。”
杀人和被杀,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远没有亲爹赏赐的一桌子酒席更有诱惑力。
孩子们贪婪的看一眼目前的盛宴,咽了咽口水。
无论亲爹想杀的天皇老子还是神仙佛爷,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