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遂这支军队听闻贺玄将杨昊斩杀在清河口,士气大振,一气攻到北平城下的华阴县,要是仍同往前一般势如破竹,很快就能直入北平。
谁料,他们却在白河遭遇了劲敌。
倒不是说对方的兵马强大,论起人数,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然而那是一支水军,大齐兵马要渡白河,必得渡船,而樊遂最不擅长的恐怕就是水兵了,偏偏守护周国这道屏障的乃是一名老将,对周国亦是忠心耿耿,阻拦了他们的脚步!
这两天,已损失上千兵马,樊遂立在渡口远眺,暗自盘算应该用什么计策。
杜凌立在他身边道:“他们竟然有十二艘战船,我原以为周国是兵尽粮绝了,谁想到还有这一手,或者我们应该绕到背后去,攻其不备。”
这一路虽然顺畅,但沿途也是经历了不下数十场仗,他已渐渐成熟起来了,樊遂瞧他一眼,沉吟片刻之后道:“或许是应该兵分两路,不过……”正说着,一名士兵急忙忙过来禀告,“将军,穆将军只带两艘战船前去迎战了!”
“这么快?”樊遂一惊,他此前是同穆南风商议过,觉得有些急进,但还是同意了穆南风的想法,只她这时机能不能掌握好难说,他抬起头看向远处,与杜凌道,“既然穆将军已经出击,许是心中有数,你我各自领兵,你沿岸……”没有说完,就见杜凌脸色大变,朝自己喝道,“对面十二艘,她就两艘吗,这不是去寻死?你为何要答应她!”
那方法太危险了,他是不愿意的,谁想到穆南风刚才还是说服了樊遂,杜凌心里十分着急,还领什么兵,径直走到岸边,撑起一支小船就追了上去。
瞧着年轻男人的背影越行越远,樊遂皱起眉头,想起这些天,杜凌好像对穆南风是格外的关心,难道这小子是……应该是了,难怪不管不顾的!可在沙场上,私人之间的感情是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判断的,若杜凌将来还要打仗,他一定得请示贺玄,决不让他们在一起!
他拂袖而去。
周军原是胜券在握,眼见对面两艘战船行过来,皆是不放在眼里,只没想到近了才发现,那船竟是不要命的,四周布满盾牌挡箭,不顾两边的船只,竟是直接朝他们将军所在的船只直撞过去。那领头的身穿白袍的女将军极为神勇,手里一杆枪,不知挑了沿途多少的兵士落水。
他们一下子慌张起来。
船型被冲乱,樊遂眼见有机可趁,率领余下的船只冲锋而出。
只先行军到底是危险的,穆南风以急突之势冲到敌方主将面前,却也承受了危险,那漫天的箭射过来,要不是杜凌冲天而降,她差些就要中箭了。
杜凌将她一下就拉到船只后方,怒喝道:“你可是疯了?难道我们周国没有别的将军了吗,你非得要亲自上阵?”
“我是领了军命的。”穆南风拧眉,“倒不知你为何在此?”
杜凌心想,还不是为救她吗,不然他管什么闲事,可偏偏穆南风像是极为迟钝,他这阵子总在示好,她却没有知觉似的,他拉住她胳膊:“你别去了!”
“你放手。”穆南风不明所以,用力甩手。
杜凌面色一变,有些痛苦。
她这才发现,杜凌的手臂在流血,那血一滴滴落下来甲板上,十分的鲜艳,她想起来,刚才杜凌来的时候,敌军有位兵士已经跳在了他们的战船上,许是割了他一刀罢?她连忙道:“你受伤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她疾步朝前而去,很快又加入了战斗。
杜凌差些被她气死。
因为穆南风的功劳,他们很快就将周国的水军覆灭了。
军队渡过白河,眼见天色已晚,纷纷扎营歇息,这一仗之后,便是要到北平了,比起贺玄亲征所带领的那批兵马,他们应该是提早了不少时候。他们将会第一个占领周国的都城,领下这份荣耀,将士们都很兴奋,营帐附近欢声笑语。
杜凌坐在账内,让小厮包扎,他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白白流了血不说,还放弃了军功,要是樊遂严苛些,指不定还说他枉顾军令,结果换来什么呢?他现在只想喝酒。
小厮战战兢兢的,生怕挨骂,就在这时候,营帐外面走来一个人,小厮看清楚之后,立时眉开眼笑:“穆将军!”
她来了吗?
杜凌淡淡道:“穆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穆南风坐在他身侧:“杜大人,我欠你一个人情。”
杜凌的袖子撩着,胳膊上赫然有道伤,十余寸长,皮肉往外翻卷着,她看得一眼有些愧疚,小厮明白主子的心意,却是机灵,装样道:“小人笨手笨脚的都不知道怎么包扎呢,穆将军,您是姑娘家,想必比小人是要细心点儿的。”
这家伙,杜凌眉头挑了起来。
见他没有责骂,小厮顺势就退走了。
穆南风落落大方,拿起棉布问:“是上了药了罢?”
杜凌唔一声。
她替他包起来,一道道的缠上棉布,手指细长,尖尖的,要不看她的穿着,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细看起来,手指上有伤疤,还有茧,有碍美观。可杜凌瞧着,心头有一阵异样的涌动,也许穆南风不需要人保护,可他却越是希望自己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还请杜大人下回不要……”穆南风淡淡的道,想要提醒杜凌。
杜凌抬眼看向她。
男人的眸色炽烈,好似一团火,他问道:“不要什么?”
穆南风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杜凌道:“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今日为何要这样?”
不顾一切的追到她身边。
穆南风脸色有些红,她垂下头极快的包扎好。
看出她要走,杜凌伸手按住她的胳膊,咄咄逼人:“你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