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微微歪着头,盯了他片刻,显得有些惊讶。
她黑发松松地垂胸口,看起来少了白天高贵和矜持,却多了慵懒和妩媚。现她,让他挪不开眼睛。
他心跳慢慢地加了起来,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样一句话怎么就会这样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她这样惊讶目光注视下,他想解释点什么,张了下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看着她不动。
昌平手突然重重掐了把他鼓实胸膛,“嗤”一声笑了:“我才不信呢。”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把手从他衣襟里抽了出来,顺势掩住自己嘴,打了个哈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道:“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王子早一天顺利继位,西戎百姓人心才会真正安定下来。我不和你闹了,睡吧。”
她话说完,就自顾躺了下去,拉好了被,甚至替他也体贴地盖好,这才阖上了眼睛。
他们身下床上铺设了精致厚厚锦褥,这是侍女们携带出来。但是毕竟是军中大帐里,床铺不宽,多了他一人,就显得有些狭窄了。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兰馨,她刚才掐住不是他胸膛,而是他心,他刚打了个颤,她却已经躺下去说要睡觉了……
步效远微微低头,看着几乎是蜷缩自己怀里,只露出半截月牙色后颈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把自己手覆了她柔软腰肢之上。
她他怀里微微扭了□子,一只手也再次钻进了他衣襟。
他胸膛很热,像火炉一样热,熨帖得她很舒服,比自己一个人睡要舒服许多。她于是把自己与他贴靠得紧,白天行路辛苦和前半夜等待疲倦仿佛都涌了过来,他这样怀抱中,她放心地沉沉睡去了。
步效远听见她发出了匀称低低呼吸之声,知道她真就这样自己怀里睡着了。
她对他,真很放心呢……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又有些许甜蜜之意。
“起来,回你自己帐子里去!不要被人看见了!”
步效远怀抱温香软玉,还正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突然觉得有人拍自己脸,睁开眼睛,见昌平已经坐了起来,正不停催促他。
他吓了一跳,哦了一声,一跃而起,慌慌张张地抓了衣物就穿了起来,到了大帐门口,正要掀开帘子出去,忍不住又停住了脚,回头看了下。见她一手还抓着被角,眼睛正望着自己后背,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一种含羞带怯模样,心就仿佛被她手给紧紧捏住了似地缩成一团,忍不住朝她笑了下,这才掀开帐帘钻了出去。
天空还是青色,东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大部分人这时候还没起身,所以并没有谁看见他从公主大帐中出来。他如往常那样,到营地边空地上练了趟拳脚,等身体发热,额头微微出了层细汗,停住回来时候,看见她大帐门帘已被掀起,茯苓带着侍女们进进出出,她也起身了。
晨光中,昌平和年幼西戎王子登上车辇,继续朝西前行。中午时候,终于和前来相迎西戎臣子路上相遇。盛装华服她牵着西戎王子,微微昂起她高贵头,接受了来自他们跪拜和贺辞。这一刻,她把一个帝国公主该具备所有高贵风范表现得淋漓致。步效远旁远远望着,心里是一种深深与有荣焉骄傲。
这一夜,一行人就住了离大军驻扎武兰不过百里路原城之中。明天紧赶着些话,就能与大军汇合,将西戎王子护送到戎阳了。
原城虽是个战略要地,地方却很小,城里好住所就是驿馆了,总共也就两间屋子,整理了出来,笼上了炭火,公主和西戎王子这夜就各自住了一间。
步效远这一夜不能再像昨夜那样靠近她了。驿馆被森严守卫围得像个铁桶。
这里不是帝都公主府,他身份也不再是驸马,而是迎接并保卫他们战士,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次日黄昏,浩浩荡荡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军营之中。鲁大将军亲自将昌平公主和西戎王子迎了进去,安排了大帐。这里歇一夜,明天就要大军随行之下,开向戎阳了。
鲁大将军不是分驻兵营里那个主管副将,会把步效远安排公主大帐之侧。他和她中间,隔了长长一溜营帐。
“效远,行军外,她自然还是公主,但你要忘记自己驸马身份,边上那么多弟兄都看着呢。”
夜巡时候,遇到了鲁大将军,他仿佛有些不放心,压低了声,对他这样谆谆教导。
其实不用鲁大将军说,他也知道。他会管住自己。
他朝鲁大将军郑重地点了下头。
大帐中,昌平坐铺设了厚厚锦褥床上,发了片刻怔。
一个多月前,她还帝都公主府中,百无聊赖地过着她日子。
确实是百无聊赖,这一点是随着那个叫做步效远男人,也是她驸马离开之后,渐渐唯一剩下感觉。
起头几天,她还沉浸他带给她那场震惊和羞恼之中,有些不可自拔。想起来时候,忽而面红耳赤,忽而心如鹿撞,怪他大胆无耻。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连女皇陛下几个月前突然复立弗陵为太子这样大事,也无法她心中占据太多考虑。她开始还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夜半时分,她喝了许多酒,从一个贵妇奢华宴乐中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公主府,第二天醒来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他住过正房那张大床上。她责怪她侍女们,侍女却说,是公主昨夜一回来,就说要到这里找驸马,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见她。她们不敢违逆,这才随了她意思,让她睡那里。
这一场醉酒意外让她惊讶了好几天。她心里有些苦恼,又有些不安。一连几个晚上,梦境里竟然都是从前他抱着自己从山坡上滚落掉进了水潭情景。只是他一直沉幽深潭底,化成了一团模糊黑影。她伸手想去够他,那黑影像是个虚空,她总是触手不及。她觉得胸口被水憋闷得胀痛欲裂。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不住抽噎。
她开始担心起来,三天两头地往太宁宫里跑,询问大军前线战况,连女皇都觉察到了她异样,用惊讶又怜悯目光看着她。所以有一天,当朝廷终于收到了来自前线大捷战报,知道了女皇决定要扶立年幼西戎王子为西戎王,而大军至少要等到明年来春才能启程返京,她立刻就开口,承揽下了这个代表女皇向西戎国民展示天恩使命。
“昌平,此地到西戎,就是用万里迢迢来形容也不为过,比不上身帝都繁盛与悠闲。你自小娇惯,你可想好了,真能经受得住这样长路颠簸?”
直到她出发前,亲自送她出城女皇还这样不放心地询问她。
她能。她不想再继续这个华丽却毫无生气公主府中就这样慢慢地虚耗着日子,空数着他归来。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占据了主动地位高高上那个。现就算是两人相见,她也要这样。
前一天那一刻,当她车辇中,突然听到了那一声来自于他高亢又充满了力量“我是步效远”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一路过来辛苦真没有白费。她看不到他眼睛,但他声音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正用他无比忠诚和爱慕来迎接她,她是属于他一个人女王陛下。
那个晚上,她身体虽然因为连日赶路而疲倦了,但她心却一直是欣喜又忐忑。她矜持不会让她去传唤他,但是她心却又等待着他到来。怕他不方便,她甚至早早地就把侍女们都打发去睡觉了。
“我给他一个时辰,他要是不来,我就睡觉去了……”
“我再给他一个时辰,他要还是不来,我就生气了……”
“我生气了。但是再给他后一刻钟,他要是真还不来,以后不管他怎么求我,我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她决定后一次给他机会时候,她听见她大帐前响起了轻微脚步声。管那脚步声放得很低,仿佛怕惊醒了这夜沉睡,她还是听见了。她一下从被窝中钻了出来,甚至来不及穿鞋,就这样赤脚踩有些粗糙地毡上,飞奔到了门帘之后,悄悄地掀开了条缝隙,往外看去。
他就站她面前,不过几步距离。但是他却好像有些犹豫,停了那里。
她有些发急,心怦怦地跳。
“笨蛋,过来。”
她差点忍不住这样脱口而出了。
仿佛听见了她召唤,他继续前进了,然后,当他终于掀开了她帐帘,弯腰钻进来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似地跳了起来,把自己紧紧地挂了他身上……
他热情地亲吻她,拥抱她,把她当宝贝一样地替她揉搓有些肿胀脚,她有点满足了。后当她把自己手也霸道地插进了他火炉般胸膛,蜷缩他身边慢慢睡去时候,她觉得她仿佛有些明白了,原来她风尘仆仆,不远万里地这样一路过来,为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让她毫无戒备,完全放松地倚靠着睡去温暖怀抱。
大帐门口响起了阵脚步声,她知道是茯苓。
“公主,驸马帐子隔了些路,可能不方便呢……”
茯苓进来时候,用手捂了下自己被外面寒气冻得有些发红脸颊。
“嗯。”
昌平唔了一声,侧头想了下,微微笑了起来,眼睛烛火映照下,闪闪发亮,“你说,他不来,要是我去他那里,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什么明天上吧,今天来不及了。。。六一乐啊,大家,抱头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