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由此可知,这位少年国公的心志,是何等的坚定。
思及此处,李东垣不禁一叹,心忖这果然是个难缠的小家伙,不可小觑。
“为何拒绝?那百里长息已很有诚意了。”
“嗯,伯父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怎说,假话又怎说?”
“实话是这场大灾动摇我大秦国本,一千六百万金比不得陛下圣眷,假话则是本公忧国忧民,怜那北方五州百姓生灵涂炭。我如此说,伯父可觉满意?”
李东垣闻言不禁大笑,心想这小家伙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语不对心。这两者,其实应是兼而有之吧?
他知一个月多前,嬴冲就已上奏给天圣帝,请朝廷注意北方水灾。又是十几日前,这位往北方各大善堂义庄,捐金三十余万。
前者使嬴冲失去大赚数千万金的机会,而后者则是安国府从本就不宽裕的银钱中挤出来。
可今日他若直接问了,这小家伙必定会嘴硬说不忍见国势沉沦之类的。
“不得不说,小侄你的性情,还真像是你父母。记得你小时候,别人都说贤侄你是小菩萨般的人儿。如今长大之后,看来也没变多少。”
嬴冲不由蹙眉,他最不耐的,便是听别人说这个,
三百丈外的雅室之内,叶凌武与叶凌德则是面面相觑,一连的迷糊。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样讨价还价的?”
叶凌武眼神茫然不解,却感觉自家妹夫真的很威风,言谈之间,就可决断几个五六品官员的人选。
叶凌德也是一阵失神,他听到李东垣说到‘政事堂宰执’几字,就大约猜到了。
“他们说的,应是廷推。”
裴修元虽是因修行之故,消息较为闭塞,可因常年在京,到底要比身边这两个家伙强些。
“我大秦之规,政事堂宰执人选如有争议,则由群臣廷推决断。而如今政事堂只有尚书仆射(宰相)与参知政事(副相)共六人,仍缺额一位。按律当于六月之前,补任一位参知政事。可如今朝中,包括雍州牧李东垣在内,共有五位人选,朝中几方相持不下。如到三月时,陛下与政事堂几位宰执,还是意见相左,无法决定,那就只能以廷推决断了。”
——所谓的廷推,也就是在朝廷遇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时,由陛下诏令群臣会商,以共相计议。一应决策,都以票数定夺。
廷推又分小廷推与大廷推,前者只包括在京的诸多三品官,而大廷推则范围广阔。
有资格参与其中的,包括所有在朝三品以上的实职官员。其中政事堂七人与枢密院五人每人两票,共计二十四票。六部尚书与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等大九卿共十票,还有他们的副手侍郎少卿副都御史等等十八人,亦是一人一票,加起来总数二十八。
此外还有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等等小九卿九人,加上十三州的州牧,十三位大中正,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宗人府宗正,一共三十七票。
所有三品以上文职的总和,是八十九票。
——这只是文职,武职方面票数更多些。三王九公中的三王,每人就握有着三票,九公则各有两票。
六位镇国上将,还有现任的四位州节度使,同样算是三票。而十二位柱国大将军,则只有两票。
此外还府军十六卫,禁军六部,总共二十二位大将军,以及边军二十四路,二十四位军镇节度使。
所有三品以上武臣加起来,这就是一百二十九票。而文武相加,则是二百一十八票。此外陛下本身的意见,可抵得九票。为何是九票?只因九为数之极而已。另有陛下指定的五位皇室亲王,各有三票之权,这是是九五之数。
七国战乱,大秦重武轻文,所以武职的份量,远超文职。而在廷推中,握有这二百一十七票的一百余人,都是大秦官员体系中,最顶端的存在。
一旦陛下与政事堂及枢密院政见相左,有事不能决,就需综合这百余位三品以上高官之议。
雍州牧李东垣这次要想成功进入政事堂,那就必须获得至少四分之一以上的廷推票选,才能成功从初选中胜出。
而此时的嬴冲,就握有着三票。安国公两票,左屯卫军大将军一票。这票数不多,却也不可忽视,尤其是小廷推,毕竟左屯卫军大将军虽是管辖元州府军,可名义上的驻地,还是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