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建雄这么说,众人哪里肯依?你老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连我们的店在哪儿都不知道,待会儿会去才见了鬼了!
吴迪一会儿就收了十几张名片,看着一张张热情急切的脸庞,他暗自皱眉。这十几个老板如果都是请他去鉴定的,那可受不了,不但不能捡漏不说,还要帮人家把漏补上!万一碰到神作之类的东西,岂不是吃了大亏?这种赔本的买卖,干一次都嫌多,怎么还能多干呢?
他低头想了一下,笑道:
“我看这样吧,待会儿吃完饭,我还要在周老板店里买些东西,如果大家是想请我看东西呢,不妨都拿到周老板这里来。如果是想请我过去坐坐,那我就只能说抱歉了,今天时间可能不够用,等我下次过来一定登门拜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吴迪说的在理,而且是你在求人家办事,自然不好太过强势了。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方才散去。
周建雄带吴迪和狸猫吃了几样香港的名小吃,接近四点钟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店里,中间他并没有接到什么电话,看来是没什么人抱东西过来看,这让他悄悄的松了口气。
回到店里,果然没有看到什么客人,小伙计迎上来,说道:
“老板,您可算是回来了,宋老爷子和刘掌柜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让他们都去贵宾室了。”
周建雄苦笑着看了吴迪一眼,吴迪不在意的笑道:
“本来回来这一趟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过来,这幸好还有两位,否则我不是白跑了?走,看看去。”
两人相继上楼,来到贵宾室,吴迪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三件瓷器,随后才注意到站起来迎接的宋老和刘掌柜。
几人寒暄了一番,吴迪坐下,搬过那件颜色最为艳丽的三足香炉,看了起来。刘掌柜看到他第一件就看自己的东西,忍不住有点紧张。
这一件乾隆御制掐丝珐琅镂空象纹三足香熏炉,是他刚刚从一个据说是生意失败的商人手里收的,足足花了他八百九十万港币!这熏炉构图生动,色彩逼真艳丽,款识清晰,但是他到手后再细看,却总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次正好赶上吴迪到来,所以就急急的抱了过来。
掐丝珐琅是珐琅器品种之一,一般特指铜胎掐丝珐琅,又称“景泰蓝”。这件镂空象纹三足香薰炉,造型端庄华美,纹饰繁缛丰富,掐丝工整严紧,珐琅失透,温润似玉,色调典雅,光泽浑厚,是清代宫廷掐丝珐琅的典型风格。
吴迪仔细看了一会儿,并用手轻轻摩挲表面,然后一言不发的将它放到了一边,拿过旁边一件白瓷的孩儿枕看了起来。
刘老板看到吴迪面无表情,心中有点着急,正待说话,周建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孩儿枕一上手,吴迪心中就是一惊,这件居然是大宋朝的定窑白瓷孩儿枕!
这件孩儿枕,枕塑成俯卧的孩儿形。胖孩两臂交叉俯卧于榻上,头枕于左臂上,右手持结带绣球,额头开阔,神态安详。着装、质地、工艺方面无不符合定窑白瓷的特征。
底座采用白瓷中最讲究的印花工艺,大叶莲纹布局严谨,层次分明,线条清晰,工整素雅,密而不乱,绝对称得上是一件精品。
如果此时埃斯肯纳茨在场,一定会认出来这就是他上次来港想买的那件孩儿枕。不过因为钧窑水仙花盆的天价拍卖,这件孩儿枕的主人也趁机提价,最后生意没做成,才让吴迪看到了这件东西。
吴迪又上手把玩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将这件珍贵的宝贝放到了一边,拿起了最后一件瓷器,却是一只罗汉碗。
这只碗胎质粗松,呈色灰白,稍稍发黄。釉色是天青色,不过不太标准,稍稍有点泛白。施釉较薄,釉面桔皮纹明显,肉眼可见釉内气泡大而疏以及釉水流动的痕迹。窑变釉红斑略为飘浮,颜色鲜艳,红色与青色几乎不相融合,看上去机械呆板,像是人工贴画而成。圈足宽厚外撇,内外皆不施釉,足内胎面留有尖状痕迹。无款。
这些都是元代钧窑瓷器的特征,这个碗虽说不上漂亮,但却是一件极为宝贵珍稀的藏品。
他将罗汉碗放下,看了看面前几人,欲言又止。周建雄猜测他的意思,笑道:
“这件景泰蓝是刘兄的藏品,剩下两件都是宋老爷子的珍藏,这孩儿枕和钧窑罗汉碗,我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见了一次,没想到这第二次还是占了大师的光……”
吴迪笑了笑,没有言声,周建雄眉头一皱,想起了一种可能,不由的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对宋老和刘掌柜说道:
“这样,大师已经看完,可能还要考虑一下,我们这里人太多,多少会对大师的判断造成一些影响。宋老爷子,不如到隔壁办公室尝尝我新搞到的铁观音如何?”
宋老爷子在这行里打拼了一辈子,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这两件东西他得来已久,早就研究透了,百分之二百的没问题,这次拿过来主要是存了出手的念头。他家老2要买房子结婚,求到他头上来了。看吴迪这番表情,多半是老刘刚收上来的景泰蓝出了问题。
他暗暗摇了摇头,起身和周建雄喝茶去了,剩下忐忑不安的刘掌柜和吴迪面对面的坐在了贵宾室。
“大师……”
贵宾室的门刚刚关上,刘掌柜就忍不住站了起来,
“坐,刘老板这件熏炉不知道是从哪里收来的?价格怎么样啊?”
看到吴迪如此淡定,刘掌柜反而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干脆心一横,反正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这件景泰蓝是我前一段时间从一个据说是生意失败的大陆商人手里收的,当时一共花了一千二百万。”
大陆商人?吴迪皱了皱眉头,问道:
“请问刘老板还能找着那个人吗?”
刘掌柜的受不了了,问道:
“大师,是不是我这件熏炉有问题?您请直说,我受的了。”
吴迪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发青,双唇都在微微哆嗦,哪里又是一副受得了的样子?
“这件景泰蓝的掐丝、色料、工艺、款识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就是铜胎!乾隆朝虽然号称精铜,但是那时的工艺怎能和现在相比?这件熏炉虽力求仿制,但是一上手,重量上的细微差异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刘掌柜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件怎么看都是一眼真的东西,却给他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原来是重量!想必乾隆时期的精铜和现代的相比密度相差不少……
不对啊?他随即想到,即便重量有细微的差别,也不能断定这就是赝品啊?再说了,你吴迪这手都比秤还要准吗?这可是我花了将近九百万买来的,坚决不能承认。他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吴迪又说道:
“其实这样并不足以认定这就是一件赝品,刘老板如果想确定的话,我建议你去检验一下铜胎的成分,和乾隆年间的精铜对比一下,可能更加科学一些。不过这鉴定证书嘛,今天我就不能出了,抱歉。”
吴迪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是赝品,但是具体的原因他不能说,只能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牵强理由,而且必须要稳住刘老板,才好慢慢展开调查。因为,他从这件景泰蓝的上边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那种和斗宝会上两件瓷器一模一样的味道!
又一件,又换了一个品种!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高仿问世?这究竟是谁?竟然这么厉害!
刘老板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红包,抱着自己的景泰蓝满腹心思的出去了。吴迪听到门口一阵动静,然后周建雄和宋老走了进来。
“呵呵,大师,该说说我这两件了吧?”
宋老笑的很和蔼,他这两件绝对不会有问题。
“宋老这两件都是精品啊,不知道有没有意思出手?”
吴迪知道他将这两件明显没问题的东西抱过来就一定有企图,稍一寻思,就明白了他是想出手,这种珍贵的东西,价格合适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如果是大师想要,当然可以考虑,若是其他人,你问问小周,多少人上门求都求不到!”
吴迪笑了笑,听这话里的意思,只怕价格不会低了,算了,听听他怎么开价吧。
“这件定窑的孩儿枕,本来我以为价值不过五六千万,可没想到上个月刚刚举行的一场拍卖会上,一件钧窑花盆居然都拍到了两个多亿的天价!那这件定窑瓷器,开价一亿一千万不算贵吧?这件元钧窑罗汉碗,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件宋钧窑,但两千六百万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吴迪看上的是那件定窑孩儿枕,如果到手,他的宋五大名瓷就齐了,而且他比别人还多了一样,柴窑梅瓶!可是,这一亿一千万的价格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孩儿枕的价格本来就比一般瓷器的价格要稍低,这件东西,交易的参考价可能不会超过三千万,如果放到拍卖会上,不是遇到几家争抢,也很难过四千万,这开口就是一个多亿,让他连还价的兴趣都没有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