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第一证人(1 / 1)

尊贵的兹维局长第一次迈步踏入了作案现场,并且强忍着捂嘴的冲动,以笑容向霍登展示了自己的友好。

只是,垂坠下来的脸颊赘肉正在跳着霹雳舞,却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涌动,应该是用尽全身力量压制自己的嫌恶与鄙夷,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房间走了一步——对,就只有一步,然后就如同小媳妇一般抱着双手站在门口。

兹维局长的视线落在了霍登身上,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霍登的视线就这样轻飘飘地转移了开来,望向朱利安,温和的语气却没有留下回旋余地,“我需要与邻居交谈,还有第一位发现尸体的报案之人交谈。”

兹维局长的脸色铁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下他的面子。

但朱利安连连用眼神压制住了兹维局长的怒火,笑盈盈地说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安排。”

说完,霍登就已经率先经过兹维局长,离开了房间,仿佛兹维局长就是一朵体积特别庞大的壁花一般。

伊萨的脚步稍稍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霍登一起离开——她还是礼貌地朝着兹维局长点头示意了一下。

最后是朱利安,他低声安慰了兹维局长两句,表示事情就交给他来安排,紧接着也快步跟上了霍登。

结果就是,房间里只剩下兹维局长与那具尸体陪伴,因为极度愤怒,兹维局长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其实霍登并没有走远,因为需要问询街坊邻居,所以他的脚步只是来到了楼梯口,随后就停下来等待。

伊萨紧接着也走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到,“你确定这样好吗?”虽然看着兹维局长吃瘪,她的内心也是格外畅快,恨不得能够直接正面怼那家伙;但霍登真正这样做了,她又不由担心起霍登的处境来——

兹维局长那家伙是睚眦必报的,而且出身不俗,背景也是盘根错节。

霍登却是满脸坦然,轻轻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对付兹维局长这样的人,其实是有技巧的。

首先必须要强硬,让对方以为自己是有恃无恐,甚至需要展现出傲慢,因为这是贵族发自内心的一种情绪;其次又不能太过强硬,否则把对方逼迫到狗急跳墙,那也危险;再次如果太过软弱,对方可能就会打蛇随棍上地提出更多要求。

分寸,这是重点。

霍登的行为与态度就在可控范围之内,展现出了自己的强硬却又没有超出底线,仅仅凭借着“三王子殿下”的名号,兹维局长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应该还希望借助三王子殿下的光芒,重新返回第四辖区。

至于兹维局长是否会发现霍登和三王子殿下其实根本不熟的真正底细,那就不是今天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伊萨看着霍登稳如泰山,她的情绪也跟着沉淀下来,眼底流露出笑意,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轻盈起来。

一如霍登所料,兹维局长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而朱利安办事更是利索,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了隔壁邻居。

南丁格尔生前最后一个见面的人和第一个发现南丁格尔尸体的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也就是他的隔壁邻居——

就居住在南丁格尔右手边的屋子里。

那是一位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汉子,留着拉渣的络腮胡,一身皱巴巴的麻布衬衫布满了汗渍与污渍,黝黑黝黑的额头皱纹一深一浅地记录着太阳落下来的痕迹,可能实际年龄比外表看起来还年轻一些。

不需要询问,就知道这应该是一位码头工人,勤勤恳恳地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就连哀伤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平静与内敛,不敢轻易地抬起眼睛来打量他人,看起来平时早就已经习惯了低垂视线行走。

霍登询问了最后一次遇到南丁格尔的状况,但这个中年汉子却久久没有说话,以至于兹维局长又开始着急了,连声呵斥了两句,结果被霍登的一个眼神压制住了,憋屈地闭上嘴巴,闷闷地扭过头去。

“科宾。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死者也需要。”伊萨保持着耐心,轻声说道。

“尼克。他叫做尼克。”中年汉子终于开口了,闷声说道,“尼克-南丁格尔,去年刚刚从塞克佩斯学院毕业。”

尽管话语有些零碎,但语气却非常坚持:他不希望南丁格尔只是一名“死者”或者“受害者”,即使去世了,南丁格尔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中年汉子的坚持却无意间证实了霍登的猜想——这的确就是南丁格尔。

“尼克……不是一个乖孩子,他也做过不少小偷小摸的坏事,因为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和一位生病的母亲需要他照顾,为了赚钱,他有些不择手段。但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我保证。”

中年汉子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伊萨,眼神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然而兹维局长却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小偷。”

仅仅用了一句话,立场与态度就再鲜明不过了。

中年汉子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他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真正偷过什么大钱,只是贪小便宜而已。你们……他……他不是小偷。他不是!”

激动的语气透露出浓浓的不安。

显然,如果治安队认定南丁格尔是小偷,很有可能就不会展开调查,然后就让南丁格尔这样无辜枉死。这才是中年汉子所担心的。

霍登能够明白对方的担忧,轻轻颌首,用眼神表示了安慰,“我们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查明真相。”温和的语气让中年汉子稍稍镇定了些许,霍登又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中年汉子还是有些不安,但注意到其他人都没有反驳霍登的话语,这才继续开口。

“我曾经见过他的母亲几次,那个女人总是不断拜托我照顾他,但她也没有办法回报,她曾经想过用身体……”话语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我拒绝了。在那之后,她再过来的时候,就会带一些食物表示感谢。”

“久而久之,我和尼克也就成为了朋友。”

霍登认真地侧耳倾听着,虽然这些故事与案件没有直接关系,却能够简单勾勒出南丁格尔的性格特征,其实非常重要。

有些时候,线索就隐藏在这里;当然,更多时候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