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忽然间就展颜了，顿时华光流连，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如海棠亭亭玉立于枝头，如玉龙雪山千年冰雪融化，比所有的火树银花还要来的璀璨夺目。

所谓陌上公子人如玉，当是如此。

人群分出一条道来，楚璃带着无限宠溺的眼神走向舞台上的女子。

天地间，头顶是幕幕苍穹，脚下是潋滟华光，那女子一身简装却掩不住万丈光芒，仿佛高山云层之颠之只她一人，烈烈而立，俯瞰世界。

“去拿我的琴。”楚璃眼中再无第二人。

马年正要往回跑，一群人朝这走来。

“子羡，老夫的锦瑟借你一用。”吴玢怀手抱古琴，面带微笑，仙风道骨，迎面而来。

傅知泉于他并肩而行，他们身后跟着书院中所有的先生，除了胡正道。

“谢先生。”

吴玢怀将古琴一抛，楚璃单手接住，一个转身，玉树临风，盖世无双。

他一撩长袍，席地而坐，面如玉盘，目如星辰，对着云瑾微微一笑，素手拨琴弦，一曲《将军令》于他指尖倾泻而下。

与些同时，云瑾手舞长剑，与之前董媛惠的柔美不同，少女纤腰瘦骨，随着音乐而起，手中时而劲风厉厉，时而侠骨柔情。柔美与力量完美结合，勾勒出一幅万里山河，铮铮铁骨的英雄气概。

而就在大家震撼不已的时候，云瑾唱了起来。

英雄何须是儿郎，美人如玉镇北疆；

樱袖兵符，千军亦往；

红颜舍相思，提剑为国邦；

……

回首看河梁，桃花马弯弓，射白鹿苍狼。

琴声悠扬，歌声慷慨激昂，眼前仿佛战鼓擂动，杀场红颜英姿飒爽。

自古也有女将军领兵打仗，但却从未有人将她们用歌曲的方式歌颂出来。而云瑾的声音本就偏清冷，加之锦瑟乃是一把稀世珍品，在楚璃的手中，将荡气回肠和柔情别绪演绎的淋漓尽致。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曲毕，现场久久没有声音，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战鼓擂、号角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雄壮场面中。而下一刻，似乎又看见战马之上，红颜身着铠甲，手拿长枪，女娇娥驰骋沙场。

女子特有的柔和被利剑削弱，长剑锋芒，却在玉手之中缠绵悱恻，道不尽的青山埋忠骨和侠义儿女情长。

太震撼了，太美妙了，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众人却觉得一生能听此曲，不枉人世走一遭。

傅知泉最先清醒过来，鼓掌上前，眼中惊叹不已。

“云姑娘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与子羡的配合堪称一绝。老夫这一生，还从未听过这等精妙绝伦的歌曲，云姑娘可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不知此曲叫什么名字？”

云瑾扔了剑，表情淡淡，俯身行了个礼，道：“此曲名为《将军令》。”

傅知泉捻着胡子：“应情应景，不知云姑娘可否将曲谱和歌词抄给老夫呢？”

云瑾面露难色：“傅老，不是我不肯抄给您，而是我会唱，于曲谱一事上却一窍不通。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唱给您听，您记下便是。”

“傅老。”楚璃整衣而起，“学生可替阿瑾整理了送给您。”

“如此堪好，如些堪好。哈哈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到这会，众人才全反应过来，个个都是如梦初醒的样子。

“原来子羡身边的美少年，居然是个姑娘。”

说话的是南宫烨的先生，朱文远。

“这女扮男装，整日与混于男子之中，实在是有辱斯文。”

慕尘然的先生陈闳附和。

“哼，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败坏我院中门风，当立即逐出去。”

女先生温敏言辞犀利。

还有其他人断断续续发表着意见，楚璃走至云瑾身边，含笑将她挡在自己胸前。

云瑾环视众人，除去一些斥责她的老学究，慕尘然脸色阴暗，看着她似惊似责，表情，带着些压抑的痛楚。

南宫珉满脸崇和痴迷，眼神狂热。

白月婵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正常，然一张脸更白了，看着她带着明显的嫉恨。

董媛惠一脸的幸灾乐祸，眼睛在她们几人中不停地转。

而南宫烨，则是惊艳，阴鸷，不甘，还有掠夺。

云瑾皱眉。

这会她倒是很庆幸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这首将军令是楚璃最初教她弹琴时，她唯一还记得的一首古风歌曲。她是乐盲，可她也是麦霸，看不懂曲谱，听不懂乐律，一点都不影响她唱歌的水平。

而楚璃为了培养她学琴的兴趣，慢是顺着她的调子将曲音加以调整，弹出来就有了惊人的高契合度。

这几个月，每回都是云瑾心不在焉地轻唱，而楚璃则是认认真真地改编，渐渐两人之间就自然形成了一种默契。

只是今日楚璃也没想到云瑾会舞剑而吟，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会跳舞，他也从未教过她跳舞。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令人震惊的东西藏着没露出来？

等周围窃窃私语声和指责声渐渐消停，傅知泉走了出来：“其实这事怪不得云姑娘，当初她进书院是我批准的。只不过见她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怕她会被人欺负，我便让她女扮男装生活下去，待哪一日她觉得可以对外公布了也不迟。本是想图个方便，不想却引起了诸多误会，实在是我考虑不周呀。”

云瑾听傅知泉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正奇怪呢，就见人群后方杨北峰和红袖绿莺等人皆担忧地看着这边，杨北峰正好面对傅知泉，云瑾垂下了眼睑。

傅知泉并非是想帮她，而是看在杨北峰的面子上才开了口，换句话说，杨北峰能令傅知泉听命于他。

她这个便宜师傅还真是个宝藏啊。

大家听了傅知泉的话神情各异，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敢继续公然指责他。这时楚璃朝杨北峰施了个礼，道：“怎能怪您？当时您将阿瑾交给子羡照顾，早就言明了要好生待她。让她一直不能恢复女儿身而受了委屈，是学生的错。”

楚璃话一出口，云瑾就在心里乐了，她说楚璃为什么开始没有出声为她辩解呢，原来他是在这等着傅知泉自己送上门呀。那说明他也看出了杨北峰对傅知泉有制约力，知道傅知泉定不会责罪她。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腹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