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县衙,时间已近正午,眼瞅着就要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其他饭食皆已是做好了,就差最后这一样,县令言是要亲自指点。
这时候,一名老妪正指着一把小葱问罗用。
罗用看了看盆中已经剥好的那些小葱,略略估计了一下,言道:“够了,就这些吧。”
一名年轻些的妇人端着这盆葱去洗了。
那边又有正在切冬瓜干的,罗县令让她们把泡水之后的冬瓜干切成小块,并无多少讲究,就跟切芦菔菘菜一般。
在这秋日的县衙大院里,罗县令就坐在妇人们为他搬来的一把胡凳上,指点她们做一道新菜——酱焖冬瓜干。
这两日县中那些衙役整日叫他莫要再收冬瓜了莫要再收冬瓜了,再收就卖不完也吃不完了,罗用跑去菜铺子那边一看,也是吓了一跳,那一麻袋一麻袋的冬瓜干,都快堆到房梁上了,还不止一个屋。
不过这不收冬瓜怎么能行啊,乡下好多农户还指着卖冬瓜换些钱呢。
罗用在空间里头翻找了小半日,最后终于被他翻出了这个冬瓜干的一种新吃法。
“先在铁锅里放些油。”
“对。”
“再放葱头。”
“葱叶先留着,后边再放。”
“这时候就该放肉了。”
“平日里若是没肉也是无碍,这猪油里头原本就有肉味儿。”
“肉炒得差不多了,该放冬瓜干了。”
“先就放这么多吧,余下的再炒一锅,常言说得好,大锅饭小锅菜,咱这县衙里头也就几十个人吃饭,你们别图省事,该分几锅炒就分几锅炒……”
“喏。”那几名妇人一面炒着菜,一面应着声。
至于那个什么大锅饭小锅菜的常言道,她们倒是不曾听闻过,兴许是河东道亦或是长安城那边的说法吧。
待这锅里的冬瓜干炒出了香味,罗用便叫她们放酱。
这酱料也有许多讲究,今日焖冬瓜干用的是这一种酱,明日若是拍黄瓜,那便要用另一种酱,若是要吃煎饼馃子炸酱面,那又是不同的酱。
这些妇人从前哪里见识过这许多种酱料,现如今可好了,他们县中那菜铺子便有卖,甚样儿的酱料都有,价钱亦不甚贵。
待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众差役一进院子,便闻到一阵浓香扑鼻。
“今天中午竟是有肉?”这些人可高兴了,这会儿还没入冬呢,常乐县当地肉价颇贵,近来他们罗县令整日地喊穷,也不肯拿钱出来买肉吃。
他们这破地方就是这样,就拿吃肉这件事来说,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涝死。
“这是什么肉?”那一边,一名做饭的妇人正挥着大勺与那些早到的吏员以及吏员家属们打饭,这些差役围过去一看,今天中午的这个肉菜,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像肉啊。
“待你们吃过了便知。”那妇人笑着说道。
“竟是冬瓜干?”整日与这些冬瓜干打交道,又如何会认不出它来。
“滋味倒是不差。”
“倒像是有几分肉味。”
“这里边有肉啊,你没吃到啊?”
“没有啊。”
“有,你且仔细找找。”
“哦,这儿呢,就这一点。”
“有这一点就算是不错了,也不看看眼下是甚时节。”
“若不是听闻那高昌的商贾要来,咱也吃不上这个肉。”
“……”
这天下午,崔翁带着两个孙儿正在院中切冬瓜晒冬瓜干,几名差役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便也过去帮忙。
这冬瓜干的滋味虽然和肉还是有些不同,但是加点酱料焖一焖,勉强也能冒充个肉菜,入冬前这段时日可就指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