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洞房花烛(1 / 1)

叶绥头上盖着凤帔,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嫣红,更没有人发现她眼中的羞涩紧张。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砰砰砰”地响,比在叶家祠堂里跳得更甚。

其实,房内已布置一新,婚床、博古架乃至其他种种家具摆设,都是叶家所配的嫁妆。

哪怕这院子过去汪督主住过,在重新装饰过后,也不会沾染多少汪督主的气息。

然而,汪督主待过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这是汪督主的院子,汪督主曾经在这里待过……

只须想到这一点,她脸颊有难以抑制的灼热,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悄悄用手捂住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的,她活了两辈子,何须为亲事而紧张?

况且汪督主说过,会护佑她,没什么的……

突然间,她感觉到房间内有些不一样了。

安静,太安静了,奶娘、海妈妈等人似乎瞬间消失了,只剩了她。

她此刻应该觉得心头畏惧,然而与此同时,有一丝淡漠清冷的气息窜进了她鼻端。

这种淡漠让无数人畏惧,却让她感到熟悉和亲近。

如今这丝淡漠的气息,夹杂着一缕酒气,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汪督主,来了!

叶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住了,心快得似乎要跳出来,脸上似乎要燃烧起来了。

她嘴唇微张着,想略略调整自己的呼吸,想稳住自己的心跳。——就在这个时候,凤帔被如意秤挑开了。

她觉得眼前多了光亮,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然后抬头顺着如意秤看过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汪督主许是喝了点酒,素来白皙如雪的脸容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姑射神人般的容貌,便多了一点人气。

仿佛从天上降落凡间,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却更为夺人心魄。

竟然……竟然还有一丝魅惑,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和心神。

她嘴唇微微翕动,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灼热外,只余“砰砰砰”的剧烈心跳。

汪印的目光一直落在叶绥身上,一瞬不动。

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看得出已微微失神。

尽管如此,小姑娘脸上依然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动人。

大红的嫁衣、红艳的唇色、脸颊便的嫣红,还有那一双渐渐回复清澈明亮的凤目。

小姑娘本就艳丽无匹的容貌,被精心妆扮过了,更显出了无人能及的热烈张扬。

似那烈烈金乌,带来通天彻地灿烂,却不可轻易靠近。

小姑娘……汪印觉得自己的心弦颤了颤。

叶绥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被汪督主的美色迷得微微失神,心头既羞又恼,很想故作镇定地看着汪督主,不料红晕已爬满了整个脸颊。

她这副羞涩不自在的样子,和过去沉稳淡定的表现相距甚远,让汪印觉得好奇,也让他心里有种奇妙的愉悦。

下一刻,他便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从心底发出来,让叶绥再次愣住了。

汪督主在笑……不是那种似笑非笑,也不是那种微微勾起唇角的笑,而是大笑,还笑出了声音。

她发现,汪督主的笑声甚为低沉,不似一般宦官那么尖锐高亢。

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声,带着奇异的醇厚律动,而此刻细长的眉目完全舒展开来,有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此时的汪督主,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仿佛……仿佛……不似一个宦官,如此动人。

叶绥倏地低下头,不知为何,竟不敢再看汪督主。生怕再看一眼,便会被那种吸引力淹没。

汪印的笑声很快就停住了,刚才那种神采飞扬仿佛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场幻觉。

他环视着新房,目光落在花烛上时顿了顿,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那两杯酒水上。

汪府没有请喜娘,然而封伯一切事务精通,早就在他耳边念叨过“合卺酒”,洞房花烛一定要喝合卺酒。

是了,合卺酒,喻夫妇合为一体、永不分离,又喻夫妇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适合用在他和小姑娘的亲事上。合卺酒,实在是喝不得。

汪印的沉默,驱散了叶绥心中的羞涩与灼热。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两个酒杯。

合卺酒呀……

她忽然明白了汪督主沉默的意思。汪督主无意喝合卺酒,她同样也如此。

世间有多少夫妇,是凭着只喝这交杯酒便能和顺共甘一生?

没听过!

房间内因为花烛高燃所起的那一点点旖旎,早已消散了,只剩下了两人的沉默。

他与她的洞房花烛之夜,到此就已经落幕了。

汪印正想交代叶绥好好歇息,却见到叶绥有动了。

只见叶绥站了起来,朝汪印微微笑道:“请大人与我喝一杯剡溪茗,可好?”

她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毫不掩饰眼中的请求与希冀。剡溪茗,当是大人心中所好吧?

汪印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点头道:“可。”

能与小姑娘一起品尝剡溪茗,这是他先前所想的……美好的事情之一,如今便能实现了。

汪印朝外唤了一句,很快便有管事、小厮前来,动作异常迅速地带来了茶具、茶叶,冲泡了剡溪茗茶。

袅袅茶香之中,汪印与叶绥相对而坐,他们都穿着大红的喜服,恍如一对璧人。

而他们彼此都没有发现,心底都带着淡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