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帝是什么样的帝王,她活了两辈子,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了。
大人没有联合寒门官员的势力,永昭帝就不会怀疑忌惮了吗?
不,就算大人什么都不做,到了永昭二十一年,依然会有一场弓箭齐备的埋伏等着大人!
从缇事厂设立那一刻起,从大人当上督主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就已经确定了。
缇事厂这个直接听命于皇上的特务机构,如果它不够恐怖强大,便不能震慑朝廷;然而当它真的恐怖强大时,就容易失控。
没有人能容许这么大的势力超出自己的控制,永昭帝这样的一国之君更加不会容忍!
皇权世间最大?叶绥偏偏不信!
她定要守护自己要守护的,抗争自己所厌弃的,哪怕当下只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去争取!
她绝对不会就这样静默乖顺地等着永昭二十一年的到来,就算永昭帝到时要对付大人,也要让他不敢轻易动、不能动!
大人要平安稳当,光只有缇事厂和殿中省的势力还不够,还必须联合更多更多,譬如当下的寒门官员势力!
大人已是缇事厂督主,早就退不得,只能往前进了,进到一个连永昭帝都不能撼动的位置!
积势,就从现在开始,从这一场宴会开始!
暇日斋内,汪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啄着桌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狭长眉眼间笼罩着寒意。
丝丝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带着震慑威势,令得斋内的气息都阴冷了几分。
良久,良久,汪印才低低叹息了一声,寒意杀气尽褪,俊美的脸容只剩下淡漠,仍旧是往日那个汪督主。
好一会儿,汪印才出声:“封伯,你说……这场宴会,办还是不办?”
他离开揖春榭已有大半日里,可是当时的情形时刻出现在他心头。
他记得小姑娘在揖春榭说的每一句话,也记得自己当时头皮发麻的感觉,更记得自己心里嗡嗡震响的声音。
他难以想象小姑娘能说出那些话来,更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撼。
小姑娘,着实让他惊异。唯有知道未来事情的人,才敢说出这样的话语吧?
当时小姑娘在说罢之后,便离开了揖春榭,说此事不急,请大人仔细考虑。
他已对世家动手了,寒门士子都集中了,世家的反扑将来,此事怎么会不急呢?
她这么说,是为了给他考虑应对的时间。
小姑娘的心里,是希望举办这场宴会的吧?小姑娘希望他能更顺遂更安稳。
满头白发的封伯弯着腰,恭敬地回道:“主子,老奴觉得夫人说得很对……再说,府中从来没有举办过宴会,现在夫人来了,就可以办了。”
汪印点了点头。是了,汪府从来没有举办过宴会,现在有了小姑娘,一切便会不同了。
他忽而想起了小姑娘所说的命运。
不知为何,他和小姑娘的焦点,并不在那已发生的将来,而是真切的当下。
所以小姑娘并没有说以后会有那些大事发生,也没有说会有哪些卓绝人物出现,更没有说与他命运息息相关的会是哪些事和人。
皆因他们两个人都明白,未来无定,当下可握。
暇日斋的烛火在跃动,渐渐地汪印心头一片明亮,他顿时恍悟:没错啊,先前他都知道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信既定预设,自然也无须退避。
小姑娘在用她的方式来守护本座,本座总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
那么就如小姑娘所说的,去办这一场宴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