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城几条街道游逛大半天,加上昨天去城外码头看到商船堆装或卸下的各种货物,锦绣对赤州城商贸行业粗略了解一些,也从中看出不少商机,但要想运作起来却不容易。
她不是孤家寡人,一举一动都受关注,解释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急着去做。
方二牛带着大家到东门集市上转悠了一圈,这个集市靠近城门,城里城外的农户和小贩商贸往来方便,几乎天天自成集市,十分热闹繁华,物品也丰富多样,锦绣买了不少东西,全都是吃食:庄户人家自己养的活鸡活鸭,鸡蛋鸭蛋鹅蛋,还有一条十几斤重的大河鱼,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捕到的。这季节没有新鲜蔬菜,看见有人挑了老藕来卖,想是用湿稻草藏在地窖保鲜,表皮枯干,锦玉用指甲刮一刮表皮里头倒是还水灵着,便买了几段,都让田小舅扛去放马车上,又给些银钱让他顺便去菜市肉铺买猪大骨或排骨,看看如果有刚宰杀的羊肉也买几斤。
集市上太过热闹拥挤不便久待,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两间并排在一起的种子店铺,一间卖粮食菜蔬瓜豆类种子,一间专卖各种供赏玩的花草植株种子,锦绣正想找这个,也算是意外之喜。
卖花草植株的掌柜夸口说他家的种子有不少是商队从西域或海上泊来的,锦绣听了,便花五两银子买下一大包各样种子。
方二牛劝道:“他都说了种出来也只供赏玩,又吃不得,何必花银子买这么多?”
锦绣说:“没关系,咱们家院子够宽,多种些花草能养眼怡情!”
掌柜的点头笑道:“可见这位小娘子才是真懂得过好日子的!若说这种子长出来的花草吃不得,也不尽对,许多花草其实是可以吃用的,甚至能入药!只不过,得由识货的药师来弄才成!你就说这里头的茉莉花和西域玫瑰,瞧着清雅妩媚、艳丽多姿。花瓣采下来能做糖吃!还可用来泡茶、沐浴香熏……总之,它的好处多着!”
方二牛不信,锦绣只有笑着拉走他。
卖粮食蔬菜种子的小店除了有南、北方各样种子,据说也有海上泊来的不寻常物种。而且老板明言是别人寄卖的,比普通粮食种子价钱稍微贵些,还不担保种得活,锦绣用十两银子买下两小布袋种子,又被方二牛和锦玉质疑了几句。方二牛是觉得花银子买这些没担保的东西不值当,锦玉更实际些:自家田地都没有,买回去种在哪里?
锦绣只好费心拿话跟他们解释一番,等田小舅回转来找见他们,把袋子扛走放马车上去,这才不再说了。
四个人走出种子店铺,缓步沿街边慢慢行走,一边等田小舅赶着马车绕过集市从另一条街路来接人。
不料刚走到街头拐角处,四人却被“劫”走了。
能做出这种霸道行径的没有别个,非罗真莫属。
其实罗真动作并不粗鲁。虽然冷冷冰冰,他至少很客气地在前头引路,把人请进了那家酒楼。
锦绣称之为“劫”,是因为有两个汉子虎视眈眈站在姐弟四人后头,这后路都给堵住了,要是她们不跟着他,难道还让方二牛被他们像捉小鸡似地提拎开?人方二牛好歹也是个书生读书郎了,学得一身端庄礼仪,怎能够一而再地被毁了形象!
锦绣恨恨道:“罗真你什么意思?既然要做人家长工,却对东家这样态度。你说谁敢要你?”
罗真默不作声大步走到楼梯边侧身站定,等着锦绣姐妹上楼,仿佛锦绣不是对他生气一样,只微微垂眸看着那兀自在抱怨的少女。
集市上游逛了半天。小脸儿粉红鲜艳,衬着水灵灵碧波流转的慧黠双眸,越发俏丽生动,那一头浓密黑亮犹如绸缎般闪动光华的长发仅以粉色缎带束扎,简单清爽不佩戴任何首饰,却足以吸人眼睛。她生长于偏僻乡野。却实在不像个无知村姑,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容貌五官不至于令人惊艳,多看一眼却会上隐……这套藕荷色云纹素锦裙裳太贴身了!应该再宽松几分才好,这般紧裹着玲珑身段,给人瞧去实在不妥!
罗真下意识紧握一下藏在宽袖里的拳头,丝毫不认为自己这是多管闲事了。
跟着锦绣几个上得二楼,罗真示意站在楼梯口一位长相斯文秀气的侍卫:“把他们三个带到翠微间,好生照顾。”
又指了指上写“宝山”二字的雅间,对锦绣说:“你与我进这间!”
锦玉锦云不肯和姐姐分开,方二牛也不放心,紧跟在锦绣身后,锦绣瞪着罗真道:“就在这!有话就说有屁尽管放!本大姐忙着呢,今儿不需要你服侍!”
雅间并未掩门,仅以半帘绣花缎布遮挡视线,外头动静都能听得清楚,雅间内,南宫照正坐在黄梨花木圆桌旁喝茶,听见锦绣那句话,噗地喷出一口热茶。
坐在他右侧的刘复也不禁莞尔,轻轻摇了摇头,想起身出去,却被南宫照一个手势制止,南宫照用帕巾按了按嘴角,语带戏谑:“难得遇见个不被他外皮迷住的姑娘,且看他如何应对!”
刘复便又坐下,只听外头罗真说道:“我本打算晚些时再去找你,现在既然碰巧遇上了,就把事儿说说……里边还有人,是前晚与我在一起的,小兄弟和两位小妹跟着你怕不自在,且到对面厢间喝茶吃点心,我们说过话便可回去!”
顿了顿,锦绣问:“碰巧遇上?你跟我说说怎么个碰巧法?我是不知道你在这楼上喝茶,你难道是千里眼、眼珠子会拐弯,如何看得见我在东门集市上?”
罗真:“……”
南宫照轻轻笑出声:真是有趣啊,小村姑怎么可以这样精明!
刘复心里叹气,暗自同情这位能吟出精美诗句的姑娘,怎么就招惹上罗真这个煞神!她不畏强权难能可贵,若是知道早在猜灯谜那晚就已经被罗真派人明里暗里盯梢着,一举一动尽在人家掌握中,不定要气成什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