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晨乖巧地点头,粉嫩的小姑娘懂事极了,立即点头:“沅沅知道。”
见到小姑娘这般说,他才放心。只是这心里却是乱极了,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无动于衷吧。而且他也想知道的更多,又轻声问:“沅沅,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梦啊?”
“就是沅沅落水之后,做了好久好久的梦啊,我不仅梦见舅舅搬到京城,还梦见沅沅长大了,长得可高啦,”纪清晨歪着小脑袋,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空中比划了一下。
若是说殷廷谨之前还能克制,此时却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把纪清晨吓了一跳。
只见他在旁边走了两圈,最后又问:“沅沅,你做梦的事情,还和别人说过吗?”
“没有,沅沅只和舅舅说过,”纪清晨诚实地说,她确实没和别的人说哦。
殷廷谨深吸一口气,又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乌黑滚圆的大眼睛,缓缓道:“沅沅,你能答应舅舅一件事吗?”
小姑娘自然是想都不想地就点头。
“以后你做梦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他郑重地说,又补充道:“就算是姐姐、你爹爹还有祖母都不能说。你能明白舅舅的意思吗?”
看着殷廷谨这般郑重的模样,纪清晨心中还是颇为感动的。
此时的人们都相信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对于所谓的预言也极追捧,可是往往说出预言的那个人却没什么好下场。舅舅这是为了保护她,纪清晨心底自然明白。
于是她点了点小脑袋,还伸出小手,小拇指勾了出来,说道:“沅沅和舅舅拉钩。”
“好,拉钩上吊,咱们可是一百年都不许变,”殷廷谨微微一笑,却是丝毫不介意外甥女的幼稚,反而极其认真地与她做约定。
待说完之后,殷廷谨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递到小姑娘的手上,叮嘱道:“沅沅,你要记住舅舅现在说的话。”
“如果有事的话,就叫人拿这枚玉佩去凤凰大街上的如意绸缎庄,找一个姓黄的掌柜,叫他给舅舅带信,”殷廷谨把小姑娘人小记不住事情,还特地说地很慢。
待他说完之后,就问纪清晨可记住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将他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殷廷谨见她说的差不离,这才满意地点头,又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叮嘱了一遍,“沅沅一定要记住了。”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纪宝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殷柏然带着她们两人上了马车,待坐下后,纪宝璟立即问道:“沅沅,方才舅舅在屋子里与你说了什么?”
纪清晨不想骗她,摇头道:“舅舅说不能告诉别人的。”
“连大姐姐都不行,”纪宝璟狐疑地想着。
纪清晨认真地点头,又说:“连大姐姐都不可以知道。”
纪宝璟看着她转头的模样,立即笑了,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有秘密了。而且居然连她都不告诉了,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不过纪宝璟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既然舅舅只单独与她说了,那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过她倒也想起之前,沅沅说的,舅舅要搬到京城的事情。
只是到底是一句孩子的戏言,她转头也就忘记了。
反而是外面骑着马的殷柏然,却一直在想纪清晨方才说的那句话。她说父亲以后要搬到京城去,可是靖王府的封地乃是辽东,就算父亲以后是继承了王府,也还是居与辽东。
除非……
他猛地勒住手中的缰绳,旁边的马车从他身边缓缓越过,他目光深沉地看着马车的车厢,虽然沅沅只是个孩子。可是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清纯不过,有时候她们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只是这个念头也太过匪夷所思,殷柏然笑着摇了下头,便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等到了家中,老太太瞧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立即问她今个可玩得开心。纪清晨在外面带了些糕点回来,叫人送给了大房,又给纪延生送了过去。
“祖母,外面可好玩了,柏然哥哥给我买了吹糖人,是个小兔子模样的,”这个纪清晨可没舍得吃,还特地叫丫鬟带了过来。
待拿上来的时候,老太太瞧着这糖人,倒是还不错,小兔子的两只红眼睛做的倒是好。
等姐妹两人说过话了,老太太便叫纪宝璟带着纪清晨回去休息,留下殷柏然。
“先前你所说之事,我已考虑了好几日,”老太太也没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殷柏然颔首,安静听着老太太下文,她道:“我只想叫你知道,我答应这件事,也不是因为你靖王府权势滔天,只是我这么大岁数了,总该为两个孙女考虑考虑。”
“老太太一片拳拳爱惜之心,实在叫人感动,”殷柏然颔首。
“虽然分的是二房的财产,不过这件事还要她们大伯说一声,明个他回来,我会劝说你姑丈同意的。你姑丈这次也并不是不想答应,只是你先前太过逼迫他了。”
老太太一席话,自是叫殷柏然心服口服,他立即起身,对着上首深深鞠躬,歉意道:“柏然无礼之处,还请祖母宽恕。”
此时老太太瞧着他这模样,可真是百感交集。瞧瞧殷柏然这性子,能耍地了狠,也能扯得下面子,好人坏人他都做的,才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日后可如何了得。
反观纪家的几个子孙,东府的便不说了,只说嫡长孙荣堂,行事太过拘谨,又有些死板,实在叫人操心。
***
夜色深沉,只见天际上圆月被一片乌云遮蔽,先只是遮住了小半,随后又是大半,眼瞧着朗朗星空,便要叫这乌云遮住个彻底了。
而一座大宅之外,只见两个人影突然从巷子中出来,站在巷口。
只见略高的那个人问道:“这户人家可靠谱?”
“你放心吧,我大舅子就在这家里当差,这户人家是京城的大户,这宅子是他家的老宅,寻常只有几个老仆人守着,根本没多少守卫。你在里头躲几日,也不会叫人发现的。”
说话的是他旁边稍微胖些的男人,只听他嘿嘿一笑,就是要上去敲门。
只不过高个男人还是不放心,拉住他的手臂,轻声问:“当着不会有事?”
“大哥,老话都说了,灯下黑,谁能想到你会躲在堂堂正正地躲在大户人家的宅子里,正好他家最近还在修宅子,到时候就说你也是新请来的泥瓦匠,肯定没事的。”
胖子男人又安慰了一句,高个才是勉强放心。
随后胖子走到旁边的角门,轻敲了几下,没一会就见那角门发出吱呀一声,露出一丝细缝,还透着亮光,是开门人手里提着灯笼。
门后的人把灯笼往上面提了下,待瞧清楚了门外的,才急道:“怎么这会才过来,可是叫我好等。”
这人叫李明,算是这宅子里头不大不小的管事,也是这个胖子的亲戚,不过那也是远房的,要不是这次胖子给的银子,实在叫他不舍拒绝。他也是不敢做这个事情的。
“表哥,我们路上耽误了一会,没碍着你吧,”胖子心底厌恶李明的态度,可是这会是他求着人,况且李明是他婆娘的表哥,若不是看在他婆娘的份上,他也不会帮这个忙。
李明把门打开,立即道:“赶紧叫他进来,别让人瞧见了。”
虽然门房上的人,也是早收了李明的好处,可这毕竟是把一个大活人放进家里来,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真就是要命的事情。
只是李明最近犯了赌瘾,这赌债是越欠越多,要是再不换,赌坊的人就要上门,把他老婆孩子卖出去了。所以胖子来找他的时候,他心底是犹豫再三,最后才咬咬牙应承下来的。
胖子表面上说的好,说这人是他远房亲戚,只是想在真定讨口饭吃。可是他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李明难道还不知道胖子家里的情况,这银子肯定是要进府的人给他的。但这人到了缺钱的份上,真是一分钱都能把人逼倒。
此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李明定睛一瞧,只觉得这人可不是简单的人。只见他目光犀利,让人有些不敢去瞧他的眼睛。
“哥,那就麻烦你了,”胖子讨好地说道。
李明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叫人进来,待角门关上后,他又说道:“你跟我走吧。”
一路上,李明只觉得身边有些冷地厉害,为了壮胆子,他教训道:“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别看我们家宅子在真定府。可是你知道我家主子是哪位吗?”
只是他说完,旁边人也未附和。
李明有些尴尬地舔了下嘴,又道:“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定国公,咱们国公爷的威名那可是响彻整个大魏,更别提塞外的那些番帮子了,听见了我们国公爷的名号,都得下跪。”
“这是定国公府?”此时高个才开口。
李明嗤笑了一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进来做什么?”
高个没说话,只是继续沉默。
等到了地方,李明在自己的屋子旁边给他收拾了一间出来。如今这个祖宅实在是人少房间多,而这也是敢放一个人进来的原因。虽然如今三少爷来了,但好在他一直都在自个院子里,极少出来走动。
这么一想,李明也是安心,反正这人也待不久。
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待夜深之后,裴家祖宅外面,就出现一行人影,只见这些人口中罩着黑色布条,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连身上都穿着黑色衣裳。
“他就在这宅子里面,之前他从辽东跑了,主子未怪罪你们。但这次主子的意思是,”为首的人眼睛犹如犀利,压低地声音毫不犹豫地说:“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人都点头,而依稀也可看见他们手上握着的兵器。
只见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钩,往两米高的墙壁上一甩,随后整个人双手蹬着墙壁,灵活地上到墙头。随后其他人都是以这个法子,上了高墙。
而远处的院落里,一片漆黑中,却有种格外肃杀的意思。
只是黑暗中,却有两个人站在廊庑下,前面站着的人,一脸冷肃地看着前方。而他身边站着的人,则是恭敬站在他身侧。
在黑夜中,虫鸣声似乎格外清脆,似乎透过远处进来。
裴世泽抬起头,目光一冷,“今夜还真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