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无人处只面对梁子意,赵月儿脸上的假笑卸下许多,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疲惫之色。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跟师妹好好说话。”
下人们自然无有不应的。
梁子意瞧着她面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你过得好么?”
“好不好的都要过罢了。”赵月儿神色带着些许的阴郁,隐隐还有一丝认命的神色。
见状,梁子意不禁心下叹息,她也是个可怜人,“凡事要往好处想,至少姐姐在府上有些威严了不是?”
这话倒是让赵月儿来了兴趣,笑睨了梁子意一眼,道:“何以见得?”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梁子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上次见到师姐之时,你身边的丫头婆子多有倦怠,现而今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不有了威严?”
“你这妮子,好尖的眼睛。”赵月儿点了点梁子意的鼻子,复而又叹道,“要威严有何用?不过是抓不住丈夫的心,只能紧紧抓住内宅权利罢了。”
看她的样子,是不稀罕这个的,只是不得不这样做。
见状,梁子意不禁叹气,“姐姐何苦如此?”她才嫁去郭家几年啊?虽然面容依然姣好,可心态却婉如老妇。
出嫁之前赵月儿何等明艳,怎的如今……
说来令人颓丧。
赵月儿自嘲一笑,“郭家富贵泼天,内宅女眷不知凡几,儿女又繁多,嫡的庶的一大家子人都要打点,忙过了这会儿,又疏于你姐夫,大宅门里果真艰难。”
她还隐隐记得梁子意小时候放的豪言壮语,宁嫁寒门不许高门!
拉着梁子意的手,赵月儿隐隐有些悔意,“我当年只当你说的孩子话,现而今才知你的聪慧,若我当年有你一半明白便好。”
当年虽然是郭家强娶,可赵月儿自己未必没有这份心,也是因此,所以赵氏夫妇才捏着鼻子认了。
郭氏要娶赵月儿,不过为着在文人眼里有一份好名声罢了。
说来可叹。
梁子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安慰赵月儿的好,卡壳了半天才开口。
“师姐若是受了委屈,怎么不去告诉师父?她素来疼你,必定不会让你在郭氏难过!”
即便是郭氏盛名也是要给宋夫人些许面子的。
无他,近年来郭氏跟郁氏走得近,多少沾染了些商人习性,郁氏是正经商人也就罢了,可偏郭氏高不成低不就的,老早就招了上头不待见。
宋夫人怎么说都是国母近臣,即便现而今不当女官了,上头还是惦记着,想说上几句话十分容易。
所以说,当初赵月儿若是不愿意嫁给郭氏,不管是赵氏夫妻还是宋夫人都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去。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赵月儿自己的事儿。
只不过现而今她已经自尝苦果,梁子意也不好再落井下石。
赵月儿闻言轻摇了摇头,道:“师父年纪大了,我也不想她为这事儿烦心,左不过写信的时候报喜不报忧罢了。”
“那……”你跟我说这个作什么?
梁子意面色隐隐发苦,拿不准赵月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人都是会成长的,梁子意现而今也知道,她跟赵月儿许不是一路人了,可少年时的情谊,除却林菊花就是赵月儿了。
她现而今已然是跟林菊花闹掰了,唯独剩下赵月儿。
怎么说赵月儿也是在郭氏吃人的大宅院里待了许多年的,自有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见梁子意如此,轻笑道:“我不过是跟你闲话两句,你莫要去跟旁人说,尤其是师父,不然我可不饶你!”
说到后面竟隐隐带着些许厉色,也许是多年来身处上位的缘故。
梁子意也不在意她是否居高临下,只是叹道:“师姐难道还不放心我?只是……你也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还有团姐儿元哥儿呢。”
近年来接连生子,梁子意相信那位郭公子还是对赵月儿有些情谊的,若没有宠爱,赵月儿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来不是?
说起儿女,赵月儿的面色总算是和缓了些,“是啊,我现而今也就只有一双儿女了。”
梁子意瞧着她的脸色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叹了几声可怜。
那位郭公子梁子意也是见过的,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难怪当初赵月儿忍不住的东西,试想一下若是有这样一位公子对她献殷勤……
打量了一下赵月儿的姿容再想想自己,还是不想了吧。
从前赵月儿嫁得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哪怕是到如今也有不少。
瞧见赵月儿的脸色,虽然她们面上不显甚至口中也劝了几句,可不乏有人在心里嘲讽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才是最叫赵月儿难堪的了。
“师姐莫要伤怀了,叔叔婶婶还是很疼你的。”
虽然有些气赵月儿的不争气,了赵氏夫妇也就这么一个闺女,纵使做了什么,哪里还有不疼的呢?
说起这个,赵月儿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忽而又有些颓然,“是啊,爹娘总是疼我的,是我不孝……”
梁子意见状不禁有些讪讪,说这个不是说那个也不是,这叫人怎么聊天啊!
恍惚间意识到梁子意的心情,赵月儿有些不好意思,她原也不是这般没有眼色的人,只不过是唯有能对梁子意说上两句真心话,有些过了罢了。
现在回过神来,也懂得照顾一下梁子意的心情。
“说来还托了师妹的福。”赵月儿拉着梁子意的手笑道,“若不是师妹跟郁氏有些渊源,他还不知道要遭多少冷钉子呢。”
其实郭氏跟郁氏交好,并不全然是自甘堕落,郁氏纵使什么都没有,银钱也是推山填海的。
现而今郭氏已经大不如前,自然是最缺银钱不过,不然的话也不会上赶着跟郁氏交好了。
没有想到郭公子竟然还用了自己的脸面,梁子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帮了郁氏公子一个小忙罢了,姐姐莫放在心上,姐夫能跟郁氏交好也是自己的能力。”
究竟是什么忙,她半句也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