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平时腰板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的易子瑜直接倒在了座位上,闭着眼睛,靠椅那漆黑的颜色衬得他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更白了,如同被抽了气的塑料娃娃,无精打采,过于异常的反应弄得连向来不爱注意这些的千以白都多看了他两眼。
“帮我拿一下那个包。”千以白朝后座招了招手,但等了半天都没任何回应。这下她有点慌了,坐在前座小声的叫着:“喂,易子瑜?”“你在听吗?”“你在睡觉吗?”……连问了一串问题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千以白被这种突发情况吓了一跳,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后座看易子瑜的情况。
不会真被周云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药有什么副作用吧?千以白在心里这么想着,手忙脚乱的在包里翻找着治疗的药物,奈何她平日里总爱把东西放得乱七八糟,这回真要用的时候又找不着了。
“我没事,别找了。”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易子瑜这时才反应过来,伸手拦住了要往他脸上喷药的千以白。
“真没事吗?”千以白一边不放心的问着,一边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易子瑜的脸色,在确定了对方没事之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就刚刚易子瑜那情况,简直吓得她半条命都去掉了,还以为私自配的药出了什么问题呢。
“啊,真是,你没事干嘛不出声啊。”脱力的坐回椅子上,千以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好气的说道,马上又低下头自言自语,“看来下次还是得叫周云帮忙才行,药不能再弄了。吓死我了……”
“抱歉,我只是在想事情。”易子瑜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想什么鬼事啊,叫那么久都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想吓死我啊!”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千以白心里那点邪火又被勾起来了。本来那种药出事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五,她也就没当回事,但今天周云这么一说,易子瑜又那么一弄,没心脏病都要被他们两个联手弄成心脏病了。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易子瑜沉默了一会,就在千以白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
“你……”突然问这个问题让易子瑜稍微有点犹豫,但想了想,他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会在以为我出事的情况下那么着急呢?”
“你是德莫星的大狒狒吗?这还用问。”千以白翻了个白眼给他,“我现在相当于你的主治医生哎,你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我不急谁急啊?唉,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当初就不答应了,那个时候肯定是脑袋进水了才没劝你去正规医院治,我怎么那么傻呢?”
“……”在她的牢骚中,易子瑜沉默了一会,又重新问道,“那要是你和我没这层关系,你会着急吗?”
“你tm这不废话吗?就算我不认识你我也会着急啊,谁看见你这样不急啊?”话说到一半,千以白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问这些白痴问题?”
“我只是今天听了周云的话有些感慨而已。她说我的状态已经差到长眼睛的都可以看出来了,没人问我只是因为大家对这些不够关心而已,因为不够关心就会选择无视。所以我在想,她说的是真的吗?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露出了无数破绽,而张哲宁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次也没有过问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我吗?”谈起这个,易子瑜难得的有些脆弱。
“怎么可能?”千以白噗呲一笑,瞧见对方不太好的脸色连忙坐了起来,安慰道,“肯定不是这样。周云那家伙的话你怎么能全信呢?信一半都是给她面子了。你没听见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克里斯蒂还一直在小声追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异常的吗?信她你就输了。”
“克里斯蒂眼里只有周云一个,看不见我的不正常也是常情吧。”
千以白一堵。
“更何况,她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我看的人是不是也在看着我。”易子瑜明显有些钻牛角尖了,这时候还兴致冲冲的找千以白问意见,“你说,我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躺在那里,看他会不会关心我怎么样?就像刚刚那样?”
“……恕我直言,装病是项技术活,他好歹也是半个医生,你怎么装?再说了,要是被发现了,你觉得张学弟会被你这个样子感动到一边哭一边笑,说着什么‘我好感动啊’‘我好爱你啊’‘讨厌,你刚刚吓死我了’这类句子飞扑到你怀里吗?”她看着易子瑜有点想入非非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我觉得以他的脾气,最有可能的就是朝你脸上或者肚子上招呼一通,然后全方位拉黑你。”
易子瑜:“……”
“所以千万别干这种傻事。”千以白苦口婆心的劝道,她显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可以做恋爱咨询,教别人不要去骗人,一激动就把周全的金句说出来了,“这种费时又费力的事情我们不约,明明还有其他可能走向那充满光明的未来嘛!”
大概是因为她模仿得太像,连周全讲话时那种神棍的气质也模仿得□□不离十,所以易子瑜也特别真挚的反问道:“什么光明大道?”
“啊,这个啊……”刚刚还说得开心的千以白卡壳了,光明大道是周全的专用开场台词,通常说道这里她已经去神游了,背后的忽悠谁知道啊?但在易子瑜殷切的目光下,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没办法,在这里坦白会被揍死的。
“张学弟的性格你不是知道嘛,完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来硬的,他肯定分分钟报复回来,对吧?”她停顿了一下,征求般的看着易子瑜,但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编下面的内容。
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易子瑜身体某个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脸色极差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千以白的观点了。
“所以这种时候你就得来软的啊!”讲到□□阶段,就是千以白也万分投入,但她一投入起来就开始口无遮拦什么事都说了,“就像是你最近给张学弟发的短信,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好像没说过吧?”易子瑜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变脸的速度简直比谁都要快。
“……偶然啦,警告他位置上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千以白不自然的抿了抿嘴,目光游移。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方乐湛和她抱怨易子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张哲宁发信息的行为极度烦人吧。“唉,总之,我们接着说。”她胡乱地摆了摆手,试图通过其他事件来转移易子瑜的注意力,而易子瑜正好也想听听她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便没有出声,听千以白继续讲了下去。
“上次,我想吃炸鸡,可阿湛死活不让我碰这些,他说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了,不能再吃了。”
“你总盯着一个食物吃到不想吃的毛病是要改改了,这倒是没什么不对的。”易子瑜冷笑。
千以白不服气的撅了撅嘴,继续往下讲,“总之,阿湛死活不准我吃,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天天盯着我,害的我想吃都吃不了,我也就只能向最近和阿湛形影不离的张学弟求助了……”说到这里,她又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易子瑜。
“继续,我在听。”
“啊……就是我去求他,他开始听阿湛说了原委也不同意的,后来看我想吃想得眼泪都掉了,就背着阿湛给我买了个鸡腿,还一个劲的安慰我。但安慰完我之后又凶巴巴的教训我说没有下次。啊,那样子,真的超可爱啊。”千以白捧着脸沉浸在回忆中了,完全忽略了那边冒黑气的某人。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来和我炫耀他给你买了一个还没给我买过的鸡腿吗?”易子瑜阴测测的问道,身后的黑气都已经快实质化了。
“不不不,炸鸡腿这种东西又不是戒指,没什么好炫耀的。”千以白连连摆手,但就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闻着车里头越来越酸的醋味,她只能再次澄清,“我和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都还没我和阿湛有可能呢。我的意思是说,张学弟向来都是面冷心热,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那种,你干嘛不向他撒个娇,示个弱试试?说不定有好效果哦。”
“……这和我那个装病的想法有差别吗?”易子瑜面瘫着一张脸问道。
“当然有,前面不是还有个撒娇嘛,加了这个就完全不一样了!”千以白冲他傻笑着,心里内牛满面。
她一定是傻了才会开启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