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沉婉没多逗留,她着急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要飞往福建。
秦宵为了凸显出丁家兄妹的气派,在公司点了两个机灵的工作人员随性,加上她和岳沉婉四个人簇拥着丁家兄妹,颇有些明星出行的意思。
王家世代安居在这里,祖祖辈辈经营茶园,在福建安溪包了一座一千多亩的茶园,每年出产近一千吨的茶叶,王家在泉州一带是出名的茶王。
王老板名叫王金发,妻子阮芬芳,两口子都生的矮小精干,高额深目,一张口是地道的闽南话,岳沉婉等人事一句都听不懂。只有秦宵原先在福建一带做过传销,能听懂一些。
阮芬芳看见王金发就哭了起来,叽里呱啦的说孩子的状况,王金发也急了,跟秦宵说:“我妻子说,我儿子女儿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东西了,这两天连水都不喝了,怎么办啊?快让大师给看看吧!”
秦宵跟丁朗和岳沉婉说了,几个人忙跟着阮芬芳走进房间里。
屋里面挡着厚厚的窗帘,外面进来的人皱着眉好一会才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房间里的椅子上绑着两个孩子,都十岁左右的模样。
因为很久没有进食的关系皮肤显得晦暗无光,可眼睛却亮的吓人,瞪着门外进来的人恶狠狠的。
公司来的两个人跟着出过几次差,比较有经验,压根就没进来,倒是秦宵被两个孩子这样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
男孩子两只漂亮的眼睛基本看不到白眼仁,居然全是黑色的,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女孩子则相反,全是眼白,看不到黑眼仁,两个人都大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衣襟前面都是吐出来的黄色的水,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腥味。
丁朗和丁巧一进门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母亲留下的避魂符贴在自己身上,告诉秦宵:“这儿的东西很厉害,你先出去。”
秦宵看了一眼岳沉婉:“那阿婉呢?”她声音发抖,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她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腿肚子发颤。尤其那两个孩子的眼珠子一转,让人看了头皮发麻,那粗重的喘息生根本不像人类,仿佛是一种野兽一般。
“阿婉是天授者,没事!”丁朗小心的盯着两个孩子,轻声问:“阿婉,你看见什么脏东西没有?”
岳沉婉摇摇头:“什么也没有,他们身上没有什么,不过”她仔细观察,发现两个孩子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着亮光。
“他们俩个肚子里有圆形的东西在发着亮光,我看不出是什么!”
她向前走了两步,两个孩子的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身子拼命向前挣,似乎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
岳沉婉蹙眉在两个孩子周围走了一圈,丁朗和丁巧取出一只古老的脸盆大小的鼓来,这只鼓是额朴纳家世代传承,鼓皮苍青色,隐隐泛着玉质的润泽,鼓捶是同样的苍青色,两头都是圆形,看着像一根骨头一般,泛着玉一般的色泽。这鼓皮是一种上古异兽——夔的皮所制,鼓槌也是夔的骨头所制。
《山海经大荒经》上曾有记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东海流波山上有一种叫夔的神兽,身体和头像牛,没有角,只有一条腿,夔能放出有如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鸣般的叫声,黄帝得到它,将它的皮做成鼓,骨头做成锤,击打这面鼓声音可以穿出五百里。
夔是与天地同寿的神兽,至光至明,任何阴暗污秽的妖邪听到夔鼓发出的声音都要骨酥神散。
丁朗和丁巧听到王老板说的经过,觉得这次要见的东西可能不是鬼魂,可能是妖孽,特意将家传的夔鼓戴在身上。
夔鼓一出,两个孩子立刻恐慌了起来,疯了一般挣扎嚎叫起来,那声音如鬼哭神嚎,刺的人耳膜生疼。
声嘶力竭的嘶吼让门外的阮芬芳害怕起来,母子连心,她用力的推门想要进来,门外的秦霄知道情况不妙,忙拦住她,王金发也着急,想要进来,门外的两个职员拉住他,一时间,门内门外乱成了一团。
两个孩子挣扎的剧烈,力气也异于常人的大,眼看着手指粗的绳子居然被生生的挣断了一根。丁朗见状,怕伤到了岳沉婉忙伸手去拽她,岳沉婉却摇头,道:“小舅,先别敲鼓,我觉得两个孩子似乎不对劲,他们不像要伤人,好像要急着去哪,咱们将绳子解开,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丁巧看着两个孩子疯了一般,咬咬牙,点头道“好,我到底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三个人将绳子刚刚解开,孩子就小兽一般窜了出去,不是像人一样的跑,而是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弓着背,一窜一窜的向外跑。实木的门竟然生生的被两个孩子撞出一个窟窿来,门外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两个孩子窜了出去,岳沉婉和丁郎丁巧紧跟着跑出去,他们反应过来也跟着在后面跑。
一群怪异的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跑,路边的人们都惊呆了。
两个孩子速度极快的窜进了一栋老旧的别墅内,阮芬芳气喘吁吁的哭道:“又是这个地方,林老牙这个混蛋呦,可坑死人了”
原来这个地方就是阮芬芳买的那栋别墅,因为买下这栋别墅,两个孩子闹了病,阮芬芳找到房主林老牙,谁知林老牙听到消息,干脆没了影踪,阮芬芳怎么也找不到人,恨的牙根痒痒的。孩子出事后,阮芬芳知道这屋子不详,让人将屋子封了起来,一直空着。
两个孩子进了别墅就冲地下室跑去,丁郎等人紧跟其后。这林家的别墅很大,客厅虽然是现代的装修,可往里走就能看出原先老旧的痕迹,楼梯都是木制的,油漆剥落的地方能看出发白的木头茬子。顺着楼梯下去是一个地下室,这是过去有钱人家的储藏室,放些旧物或储存粮食用的。
两个孩子在地下室的一个破柜子前面停下,女孩身手打开柜子,将里面一个破碗一转,地下室的墙面忽然轰隆隆的打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小门,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这里有密室?
两个孩子向里面一窜就没了影儿,丁郎和丁巧在门外踟蹰了一下,岳沉婉向后面的人吼道:“有没有手电筒?”
阮芬芳赶忙跑到楼上的杂物堆中翻出一只大号手电筒,岳沉婉抄起手电向里面照,发现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有四十多平米,里面有一个通风口,有呼呼的冷风灌进来。房间内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一些家具,都是些民国时期洛可可风格的沙发、茶几,衣帽架等。岳沉婉发现墙上居然有开关,本能的按一下,密室的天棚上居然有灯光射出,众人抬头一看,屋顶是古老华丽的水晶吊灯。
“这里居然是通电的?”丁朗惊讶道。
在雪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密室的全貌。屋内有沙发、茶几等家具,还有梳妆台、衣柜、留声机和一张圆形大床,梳妆台上还有一些化妆品的瓶瓶罐罐,茶几上还有几个水晶果盘,里面放着一些已经风干*的水果,可两个孩子却不见了。
“这里好像是女人住的地方啊!”岳沉婉四处观察,回身对阮芬芳道:“你买这个别墅的时候,房主跟你说了有这么一间密室吗?”阮芬芳一脸茫然的摇头:“没有,那个林老牙是出名的混人,卖这个宅子给我什么都没提,就说是祖上留下来的!”她忽然惊恐的道:“这里是鬼屋吧?我的茂仔呢?我的阿慧呢?”她哇的大哭起来。
丁巧黑着脸,没好气的道:“咱们四处找找,总共就这么点地方,孩子进来总不能凭空消失了,我还不信了,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变没了”
几个人刚要动手翻找,那部老式留声机忽然动了起来,一个甜美清丽的女声响起:“小亲亲不要你的银,奴奴啊只要你的心”唱片带出的沙沙声让曲调显得悠扬颓靡,充满了旧上海纸醉金迷的万种风情。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秦霄咽了口吐沫,声音干涩发抖:“阿婉?这,这是怎么了?”
岳沉婉侧身,盯着唱片机旁一个穿着旗袍的妖娆美丽的女鬼,忽然笑道:“你是这屋子的主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鬼嘟着嘴,十分不满的样子,娇滴滴的道:”侬这些人好生无礼,没头没脑的闯进我的房间里来作甚?”
岳沉婉看见女鬼,反而放下心来,有个鬼总比什么都找不到一直抓瞎要好些,她回身跟秦霄道:“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们吧!”
跟来的那两个职员好歹也见过几次,比王老板夫妻俩还镇静些,可毕竟这是跟鬼神打交道,心里总是惊恐难安的,赶忙扶着两腿发软的王老板夫妻俩跟秦霄出去了。
丁巧见岳沉婉看到鬼魂了,心里那个气啊,她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抓鬼了,可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大白天跟着俩孩子满街乱窜,跑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当即脸一沉,喝道:“不管你是什么孤魂野鬼,赶紧把孩子给我交出来,不然,夔鼓一响,你可就魂飞魄散了!”
女鬼瑟缩了一下,可她并不认识什么夔鼓,她只是眼含幽怨,不满的看着岳沉婉,面前的女孩面容清秀,英姿飒爽,她心里骤然忐忑起来,这女孩和记忆中那个英伟潇洒的男子是多么相配,她怒道:“侬是林亦寒叫来的?他勿要婉绣了?侬是哪个?是亦寒的新人?”女鬼说的一口清甜软糯的江南话,发起脾气来也有些撒娇的味道。
岳沉婉仔细的看看她,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死的时候也很年轻,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瓜子脸,柳眉杏眼,梳着民国时代十分时髦的卷发,穿着半袖的旗袍,身段妖娆,曲线玲珑,眉宇间风情明媚,生前定是个极为娇媚的尤物。
“你叫婉绣?林亦寒是谁?是在这里的主人吗?”
“林亦寒就是这里的主人啊,是十八师的上尉啊!”提到这个男人,女鬼似乎有些感触,唇角上扬,含羞带笑一般,听到岳沉婉根本不认识林亦寒,她的表情立刻好了起来:“我叫罗婉绣啊,我,我是他的情人”
“林亦寒上尉?罗婉绣?”岳沉婉想了想,估计这个林亦寒就是林老牙的祖上了,那个国民党的军官?这个罗婉绣可能是他安置在老宅子的情人,可是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进了这个屋子就不见了?罗,嗯,我叫你罗小姐吧,行吗?罗小姐可以告诉我们吗?”岳沉婉做过鬼,对跟鬼魂沟通觉得很自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有一份热心,地府的日子是寂寞沉寂的,倾诉是所有鬼魂的愿望,他们总是一遍遍的向其他的鬼魂追忆生前的往事,翻来覆去的重复生前生活中的点滴。
罗婉绣目露迷惘,刚刚这伙人冲进来的时候,她本能的抗拒这些外人进入她的闺房,她想吓走他们,可这会儿,她忽然发觉不对劲的地方,面前的两女一男穿着打扮很怪异,口音听得出是北方人,可他们说话的方式很怪,他们不认识林亦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茫然的指着大衣柜道:“孩子在里面,他们冲进来就钻进去了”
丁朗拉开衣柜,两个孩子果然蜷缩在里面,双目紧闭,居然是在呼呼大睡,可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是找到了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
丁郎和丁巧将两个孩子抱出来放在床上,岳沉婉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跟丁巧说:“小姨,这俩孩子不太对劲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似的,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吧?”
岳沉婉抬头问罗婉绣:“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罗婉绣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指着门旁的一个半米高的箱子道:“我想起来了,好长时间以前,这两个孩子来过一次,好像打开了那个箱子,那里面,那里面”她面露恐惧,有些瑟缩,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