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这个年代，永远都不知道这一时的岗位稀缺程度是何等惊人。

更无法感受一个工作岗位能对支撑一个家庭起到怎样重要的作用。

在唐明山眼中，卫笙的提议是有可行性，但还是有些儿戏，她敢谈到让自己安排她的工厂跟福利站挂钩、帮政府减轻压力，想来起码是有百十来个岗位可以提供。

但是这丁点岗位在庞大的下岗浪潮中根本打不起一点水花，真谈到正式合作太过儿戏，并不能真正起到帮助政府减轻压力的作用。

不过她这份心意总是好的，唐明山不愿拂了她的心意。安排孙秘书到福利站打个招呼，卫笙的工厂也可成为福利站解决就业的一个渠道，但也只是其中一个渠道。

卫笙观察唐明山颇有些不太在乎的神情，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没瞧得上自己所能提供的那点岗位。

她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唐书记是没太瞧得上我那万八千个岗位，既然这样，到时我就自己登报招聘吧。”

唐明山一惊，“你说什么？”

卫笙就再次伸出那根可恨的手指，左右摇摆又一次否决了唐明山的猜测，“唐书记恐怕是误会了，我既然要跟政府福利站挂钩，自然不是只准备出百十来个岗位，我们已经做过详细的计算，预测在年后可以陆续提供出近万个工作岗位，月工资平均在六百元以上足以养活一个三口之家，也就是说大概可以帮助朝南市三万人口解决生活难题，侧面带动经济效益。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唐书记是否能够力挺。”

这个数字并非卫笙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而是经过团队于工厂后期发展做出的详细策划，当然，这个团队只有卫笙和刘建仁，还有宋晓这个外行帮忙做精打细算。

工厂从现在起已经开始维持正常运作，在眼下供不应求的市场局势下，刘建仁已经抓紧去谈朝南市几家大型电器厂。

之所以谈电器工厂，而非一级工厂，是因为卫笙已经决定自己挑枪自己干，塑料打碎高价卖给一级工厂利润固然可观，但如果自己采购机器加工成晶体，跳去一级工厂的环节直接出货给厂商，利润又何止翻倍？

唐明山沉默片刻，拿起桌面的烟盒抽出一支，“你仔细说说。”

卫笙抿唇道，“第一，我需要唐书记支持贷款。第二，我希望可以得到桥南建设路林业局旁边，23中学废弃的老校区的租用权……”

“等等。”唐明山听出不对味来，皱眉道，“你们现在连场地都没有？”

卫笙一本正经地点头，“只有临时场地，不够发挥。”

唐明山眉头拧紧，“那你就敢给我画饼？还一万来个工作岗位？”

卫笙就继续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上下渠道已经谈妥，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只需要购买机器马上即可作业获利，虽然不可能马上提供万余岗位，但我说过，只要唐书记力挺，陆续提供万余岗位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时间而已。”

唐明山不愿撒口，眼神紧紧盯着卫笙，夹带迫人的威压，“既然这么容易，我支持别家工厂不是也可以？为什么要力挺你们？”

卫笙闻言盯着唐明山看了好一会，忽然淡淡笑道，“因为他们没有这份魄力。”

既然价格大跌，市场重新洗牌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希望能够将这次机会加以利用，发挥其最大价值。

如果发挥得好，她将在这场洗牌过后，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站在该行业的顶端。

人生并非处处都是机会，倘若乘风而行，赚钱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

如果得到唐明山的支持，卫笙的想法都可以付诸于行动，行动转化为成功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胆量与魄力。

而卫笙的这份胆量与魄力，更多来自于她重活一世，比之更多的人敢于大刀阔斧去做的胆量。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借着开发手机得到政府扶持，从而可以得到坐在唐明山对面说服他的机会。

卫笙继续道，“其实即便唐书记不打算扶持，我也会这样做，只是更艰难一些罢了。在现在的市场上，塑料价格大跌所有人都在观望。但坐到唐书记这个位置又怎么会看不透供不应求早晚会迫使价格回暖的道理？但很多人即便明白这层道理也不敢付诸行动，所以唐书记如果要扶持，我应该是不二人选。”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唐书记这股东风，我想，如果这事成了，解决掉上万人的就业难题，不光是为您增光添彩，对咱朝南正在争创优秀城市也多少有些好处不是？”

唐明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伸手指着她在空中虚点数下，“小小年纪好一张利嘴！你这张嘴要不去做买卖拉投资真都是暴敛天物！”

他不在意别的，但是卫笙口中那条：一旦这事成了，就能为他在朝南的正攵氵台生涯添上光辉的一笔的信息，就足以打动他。

他主管经济，自然明白在如今大规模群众失业的大势下，为上万人解决就业问题，替三万余人解决温饱会带动怎样的经济效益。

不说拉升，起码在这种普遍走低的局势下能勉强维持平衡，就已经足够让他面上有光。

“那咱就算谈成了？”卫笙脸上亦是露出笑容。

唐明山也掐灭烟头，含笑点头道，“既然是个能帮助广大群众解决就业难题的法子，就应该试一试。”

……

唐雨灵此时正跟母亲坐在客厅沙发嗑瓜子看电视，电视机里播的是新白娘子传奇，这部片子她向来百看不厌，可现在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妈，卫笙跟我爸到底在屋里说什么呢？都进去好半天了。”她将瓜子皮一股脑倒进垃圾桶里，白皙的小脸满是烦厌之色。

孙秀文看着电视不太走心地应道，“谁知道了，还说跟孙秘书约好的。”

唐雨灵就一把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惹得孙秀文脸色一急，“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快给我调回来，法海这马上就要把白娘娘给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