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凭借什么手段,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将她弟弟送进了部队当了兵,所以袁春波在出面以这件事相要挟时,的确吓住了梁兰。
这是她心底里的一根刺,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清楚的刺,如今这年月,一旦她杀人犯的身份被曝光,身为直系亲属,她远在部队的弟弟的前途也将断送在她的手里。
而且梁兰也不会允许自己从一个朝南市身份显赫的女富商,跌落成一个手里有着人命案的女囚,所以她只有选择投靠李显宗的方向。
此刻,梁兰站在包房中,面色木然地看着甘波已经鲜血干涸的尸体。
她之所以没有将自己受到威胁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请求甘波帮助,就是因为她并不确定甘波是否会出手相助,或许更有可能的是,让他也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方便日后加以威胁吧?
事实上她刚刚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求他帮忙也属试探,但甘波装腔作势拿捏着姿态,轻薄她侮辱她甚至直接回绝她,这一系列地举动都让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更何况对甘波这个人,她也早就了解透彻了不是么?
打开房门,就见到了门外从尸堆中走来的袁春波,他的身边似乎还跟着个——女孩?
卫笙与袁春波并肩进入满地金,在拐入包厢走廊时,眸色清冷地望着地面上的几具尸体,而后缓缓别开眼看向梁兰,同时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苹果味的棒棒糖来,似乎这个味道能让她此刻舒服一些。
甘波刚刚带来的一众属下,已经在门外被袁春波安排的人解决掉了。
而事实上,今天的夜总会内,从头到尾都没有梁兰的任何一名员工。
从甘波进门的那一刻起,无论是门童,还是列队迎接他的服务生,亦或是引路的、选台的小伙子,无一不是袁春波事先安排好的人。
打从梁兰邀请甘波赴宴的那一刻起,这就注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鸿门宴。
梁兰面色煞白且木讷地看着袁春波,即便如此,那双狐媚般地眼睛依然勾人心魄,“事情办好了,你们现在打算拿我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弓再无回头见箭,如果对方想要顺便连她一起解决,这样的场面下她也别无他法,即便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理她。
袁春波就转头看向卫笙,后者也在打量梁兰,这个已经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保养得无比出色,甚至比卫国庆的妻子徐梅还要出色,并不是肉毒杆菌注出的效果。
虽然能够一眼就看出她的年纪,但那股骨子里的风情和妩媚,却犹如少妇般令人遐想。
扯动唇角,卫笙似乎是笑了一下,继而用那双黝黑却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盯着她,嗓音依旧有些低沉沙哑,“兰姐不需要担心,既然答应过你,我们自然不会过河拆桥。你就先停业几天,只要做到对别人只字不提,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有人会替你担着。”
李显宗会替你担着。
梁兰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显然,刚刚袁春波请示的态度已然能够分别得出二人间的主次,可袁春波为什么要请示一个小姑娘?
她突然觉得今晚发生的一些,让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我那件事……”梁兰眸光闪烁。
卫笙就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我们拿不出证据,这件事就彻底翻过去了。”
说完这话,卫笙就与袁春波就告辞离去。
梁兰微微一怔,这就……结束了?此刻的她内心百感交集,甚至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但她并不后悔。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拿捏着她杀人的证据来要挟她害死甘波,但做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梁兰能在朝南这片地界上走到今天,自然也有她过人的地方。
卫笙走了,至于接下来事情,李显宗的人自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肃杀与黑暗,黎明的喧嚣亦是揉碎了黑夜的寂静。
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暖阳天。
因为卫解放终于得到了两万元的年终奖金,所以杨立春的理发店项目也正式得到了落实,今天就是开业的日子。
两万元钱,对于像卫笙这样的普通家庭无疑是一笔巨款。
若是在卖房以前,夫妻俩每月工资不足千元,而在开工厂以前,抛去各项入不敷出的开销,整个家庭的总存款从未高于过五千元,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孩子为进入一所私立学校花费万把块钱,父母还需要四处筹钱借款。
卫笙并不知道这年月在夜总会做少爷的收入有多高,如果知道,恐怕也要惊掉了下巴,同时亦不得不感叹一句,在这个经济转型的年月,当真是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为日后划分出一道巨大且难以逾越的分水岭。
因为开了年终奖金,所以卫解放夫妇前两日就一直都在忙着找合适的店铺,最终在距离大院不远的小区里找到了一间正在出租的店面,大概能摆放三张座椅和一个洗头池子,月租金350元,算是民用房一楼改建的,而在店铺对面就是小区的菜市场,旁边则是早点铺子和一家麻将社,地理位置还算优越。
因为杨立春有手艺在,其他东西只需备齐即可开业,所以前前后后没有三四天的时间。
开业这天,卫解放搞了一挂大地红鞭炮,在店铺门口噼里啪啦地点燃了,看着红火燃烧着的鞭炮,即便是卫笙,都露出了自崔贤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仿佛日子,真的要如这鞭炮一般,过得红红火火了。
崔贤转入重症监护室后一直禁止探望,卫笙曾去过一次医院,但见病房门前坐着崔贤的家人就没有走近,而第二次去,则得知他已经被崔永贞转去了S市的省级医院。
将脖颈上的围巾又系得严实了一下,卫笙转头踏进了母亲的发廊,路过门口时,抬头看了看‘立春发廊’字样的招牌,不由得会心一笑。
上一世她就偶有惋惜,如果母亲能在早年开个理发店,以她的手艺坚持下来说不定到了后期都能做出个连锁来。说不定这一次可以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