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现在……已经到了局势明朗的时候?
如果自己反驳,局势很可能与以往一般毫无变化,但如果自己承认下来,以老安帕的心性,八成是要调头回去对付斯马科,那么自己这支本土最为弱小的势力则有机会获得Z国洪门与狄亚文势力的两方支持。
这似乎要比狄亚文失势以后,自己能分到的有限利益要好上太多。
他不能够确认老安帕对这道消息已经信任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如果冒然承认会不会适得其反,亦或是得罪了老安帕。
但他也不能够确认,Z国洪门是不是也用丰厚的利益承诺令老安帕改变了态度。如果是这样,老安帕的话语很可能是在向自己传达一个暗示,将屎盆子扣在斯马科家族的暗示。所以自己一旦反驳,无疑得罪了华人势力与老安帕。
无论如何,老安帕的电话都预示着风向已然有所转变。
最终他选择并不反驳,而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却极具诱导性的答案,“相信我,安帕图恩,我内心里并不希望受到斯马科家族的唆使,更不愿意在背地里对付你。”
这话既有误导性,却又很容易反驳,你问我是不是被斯马科联合,而我只说我并不希望见到此种局面,可没有答应事情确实如此。
挂掉电话,曼古达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自己的回答是否有着足够的误导性,如果他的话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无异于为自己与华人势力即将展开的合作递上了一份颇具诚意的投名状。
……
老曼古达并没有下意识的否认,而是迟疑了,这对于安帕图恩来说就已经够了。
待安帕图恩面色阴冷地挂掉电话,孔占东已经暗暗将手滑向腰间,他心里清楚,两方一旦沟通,事情立马就会败露。
而他并不觉得那位与Z国洪门从未有过交集的曼古达,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站出来倒向他们。
所以事情败露所导致的,只能是他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出安帕家族。
卫笙自然用余光瞟见了孔占东的动作,她想朝着孔占东打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但在老安帕的眼皮子底下却只能强撑笑容。
眼下,老安帕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一手握着已经挂断的话筒,眼里平静无波中泛着几分阴冷地盯着面前二人。
他忽然眉头皱起,冷冷地道,“曼古达并没有承认你所带来的消息。”
卫笙心中立时咯噔一下,她尽量克制眼皮的僵硬,镇定道,“这并不奇怪。”
说罢,她含笑看向已经随时打算暴起的孔占东,摇首说道,“看来曼古达并不愿意轻易得罪老安帕,但是如果老安帕愿意给我一个当面与他对质的机会,让他看到事情已经再无隐瞒的必要,相信他会愿意说出实情的。”
孔占东闻言微怔,见卫笙似乎正微笑朝他摇首示意,便俊脸紧绷,面无表情地继续安坐原位。
安帕图恩闻言,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不用了。”
说罢,他垂眸道,“老曼古达是个聪明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站到我的阵营当中,就是不知道你们洪门是怎么打算的……”
卫笙闻言眼皮一松,抬眼略有些诧异,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曼古达的态度已经证实了自己言语的真实性,看来老安帕刚刚是在做最后的试探。
如果自己没有言之凿凿要与曼古达当面对质,反而见事情败露失去镇定,这会儿恐怕就算是彻底露馅了。
这个老贼。
她仰头一笑,“我们既然找上门来向老安帕说明情况,自然是不愿意再帮助斯马科的,但是我希望作为坦诚的回报,老安帕也能够不计前嫌,放过对狄亚文反击。否则我们也难以保证狄亚文不会被逼无奈破釜沉舟,作为我个人来讲,更加不愿意看到狄亚文无奈之下再次倒向斯马科。”
老安帕微微扬起头,耷拉着眼皮注视了卫笙一会,面上渐渐露出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Z国洪门——东尼娅。”
……
走出老安帕家,坐在厚重宽敞的吉普车上,一路行驶过这座位于菲律宾南部的岛屿,直到坐上来时的快艇。
孔占东站在船尾望着愈来愈远的岛屿,直到看见安帕家族前来送行的人上车离去,方才缓缓转过身子,望向正坐在船头,毫无正色,嘴里叼着根糖,得意而笑的少女。
他的眼神中不由闪过几分迷茫,孔占东不懂,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今天这一系列的谈话,以及卫笙的弥天大谎,为什么就能够欺瞒得过精明的老安帕,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轻松地将安帕家族此种本土势力玩转在掌心。
他更加不懂,连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为什么在她做来竟然如此轻松的化解开来。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卫笙今天只是约见老安帕谈了番话。
“我不明白。”他深吸口气,终于忍不住举步坐到卫笙身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曼古达为什么会愿意撒谎?”
卫笙就是一笑,学着孔占东那日的口吻拍了拍腰间的枪杆,“聪明人做事不是靠火力。”说罢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是靠这里。”
孔占东无奈而笑,垂眸道,“谢谢你。”
卫笙摆了摆手,“得,我吃不来这套。”说罢,将孔占东刺杀老安帕那日,她叫依娜待她上岛后的一系列事情讲了个清楚,至于如何得知账目地点,她则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讲明。
当她说到自己代表Z国洪门对曼古达许下的承诺,孔占东先是面色一怔,随即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指责。相比此次的自己犯下的过失,这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何况虽说承诺任何事情都会帮助,曼古达也不会当真笨到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即便提了,落到实处该怎么办也有的是法子。
“所以你清楚一本黑账并不能够推翻安帕家族,倒不如用它来向安帕家族证明这是斯马科所授意的,因为除了斯马科家族以外,这本账目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一点用处。”孔占东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不由得心生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