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顾清临的顾言听到他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一脸的老怀甚慰,就连有些严肃的眉目间神色都缓和了不少,甚至是一双老眼中都泛起了些许感动的泪水。
顾言有些单薄的手掌更是连连拍在顾清临的肩膀,口中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的模样。
顾清临忍受住心中的厌恶,保持着恭敬有加的姿势站在那里,他抬头看了一眼顾言脸上的神色,心中却是在不屑的冷笑一声。
老狐狸为官多年所敛的财富不是少数,他懂得耳濡目染之说就更应该懂得即使顾家年轻一辈的子弟们若是将来成为朝中一员,那么也必然是一位贪墨之人。
他一心想要将顾家的势力再扩大一步,可见其野心并不小。
身为御史大夫的顾言现在已经掌握着朝堂上一半的权利,过半的文官都听命于顾言,若不是上头还有轩帝压着,只怕这大耀国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为期不远!
快要成为他顾家一言堂的权势并不能让顾言满足,他在奢求更多,果然人的野心和欲望都是无穷无尽。
只是不知道多疑的轩帝,可曾有对这般的顾言心存怀疑过!
顾氏一脉的门楣已经够高够光宗耀祖,顾言到底还在奢求什么?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用了几年的时间一点点调查李生桐贩卖私盐一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占据李宏源的丞相之位,好伺机贪墨银两吗?
他方才仔细的观察过顾言书房的这个院落,基本布景以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玩意,而顾言的书房中他曾去过,也就是那架金丝楠屏风价值万金,其余的也不过是一些与他品级身份相配的物件。
太过显露钱财的东西竟然一件也无,而整个顾府上下除却顾清临这位甚得老夫人和夫人喜爱的二少爷吃穿用度奢侈一些以外,其他人等都不过是规格以内的。
由此可见顾言不仅仅是一位谨慎小心之人,更是深懂财不露白之理。
顾言并不是骄奢无度之人,那么他贪墨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他所贪墨的那许多银钱又都去了何处呢?
既不享受,他身居高位,且也无须用大笔的银钱再去上下打点,那他贪墨那些银钱又有何用呢?
这么多年所积累的财富恐怕已经远远超出国库储量的数倍,想到这些顾清临后背冷汗直流。
若是顾言当真有谋逆之心,仅凭着他手上所掌握的财富足以编制几个军队!
难道说顾言敛财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惧和急迫,此事只能等他慢慢深入顾言心中的时候才能得知,若是他追的太急,只怕老狐狸会对自己有所防备。
然而他的这幅模样看在顾言的眼中,却被理解成另一番意思。
看来清临果真是释怀了许多,看来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顾言甚为满意的点点头。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是不让你大哥吃点苦头,又岂能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像我儿清临这般不就是多年磨砺的结果吗?”
顾言这话一出,差点气的顾清临险些对其挥拳相向。
这老狐狸果真是不要脸皮,多年的厚此薄彼到现在却成了他口中的磨砺,多年的不公之待到现在竟然也能成为他口中的另一种教育。
不知道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真是顾清临,他听闻这些大言不惭之言会不会被气笑!
“是父亲教导有方才有孩儿今日的这般成就,想必大哥也定然能领悟父亲的苦心。”
心中万般不耐的顾清临到底还是收起怒气轻言附和了一句。
进到书房中厅后父子二人相继落座,顾言亲手执起面前的茶壶为顾清临斟了满满一杯清茗。
看到顾清临坐没坐相的半瘫在椅子中,顾言难得没有开口训斥,反而像一位慈父般温言询问起来。
“吾儿此去一行可还顺利?”
顾清临捏起小小的紫砂茶盅将这杯清茗凑到鼻端轻嗅一嗅,上好的明前龙井,市价百银一钱。饮这茶不亚于再饮金子沫。
看来老狐狸虽然懂得财不露白之说,但到底还是有些口腹之欲的,起码在吃喝上就要精细的很。
只不过这明前龙井虽然名贵,对于顾言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之物,况且这点子银钱对于他所贪墨的那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紧紧凭着这些吃穿用度还远远不足以查出那些银钱的去向。
“孩儿果然还是惯饮咱们大耀国的茶,不过卓阳国的柳林酒也确实甘冽。”
对于顾清临的这句答非所问顾言非但未恼,且还颇为包容宠溺的无奈摇了摇头。
顾言抬手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看着这样放松恣意的顾清临不住地点头。
这才是清临的常态,时而视礼法于无物、时而却是时刻谨遵礼法,肆意张扬却也懂得一张一弛之理。
方才在外院清临始终恪守礼节,想来也是被陛下亲封为大理寺主簿以后懂得收敛自己的言行了,这一点上就更让他满意了。
陛下最重礼节,且清临身上具有年轻人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却也懂得怎样去把握这个度,不至于让自己的才气变成自负。
大约这也是陛下欣赏清临的原因吧!
“吾儿清临惯是个会享受的,爹又岂敢拿寻常之物招待你。若是拿了寻常茶叶,等你出了这座院门岂不是要腹诽你爹小气!”
顾言也十分放松的呵呵一笑,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还说起了戏谑之言。
“卓阳国一行清临也算是开了眼界,且陛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至于父亲交代的事情完成的并不算圆满,甚至是有些愧于父亲所托。”
顾言微微蹙眉,随后大手一挥略带安慰道:“无虞,李老贼那般狡猾又岂是这么容易就搬倒的,且为父看着账册上落款之名也不过都是虚名,看来李氏父子也是早有准备啊!”
“此事远不到揭开假面之时,现如今仅凭着这本账册不过是伤了李家一点皮毛,不能伤筋动骨为父是不会有动作的!”
顾言目光狠厉的微微一缩,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凌厉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