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身上的水迹一直从殿门口延伸到大殿中央,且侍卫形容狼狈不堪,腰间的佩剑也只剩下空荡荡的剑鞘。
原本热闹不已的殿中再一次沉寂下来,而这时的顾清临看见这名侍卫闯进殿中,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双眼目光紧紧地盯着这名侍卫的背影,握成拳头的手也止不住地有些发抖,生怕从那侍卫口中听到什么就惊人之语。
侍卫站在那里浑身的铠甲仍旧不断地滴着水,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些雨水便在他的脚下汇成了一汪水洼,不消多时,便浸染在他脚下的地衣中。
宝蓝色祥云纹样花开富贵的地衣上,被那一滩水迹沁出了一朵暗色的污迹,看上去分外的显眼,且在这华美的大殿中颇有些不堪入目。
侍卫脸上带着一些明显的擦痕,且身上的铠甲也有些歪斜,似是经过了一番打斗般。
他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脸上的神色却有一些急切和窘迫。
看了一眼殿中来人,坐在轩帝身边的皇后娘娘神色微微一凝,本就端坐的身体也不由地绷紧了两分,抓在扶手上的手也紧紧地扣在了扶手上。
众人站在殿中不明所以,纷纷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今夜这一场宴会实在是状况百出,且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可殿外的护卫这般失礼地闯进来,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肃静!”
轩帝冷淡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而后右手连连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眉头也不自觉地紧拧起来,口中声音冷凝地斥责了一句。
众人被轩帝这冰冷的目光一扫,大殿内霎时间变的安静无比,且有两位胆小些的都已经开始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何事这么慌张,如此不经通报便闯进来且仪表不整,成何体统!”
侍卫被轩帝这一声冷喝震得当下便有些面色发白,扑通一声便单膝跪在了地上,被盔甲挡住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怒气和一丝后怕。
沉了沉仍旧有些急促的呼吸,侍卫便沉声道:“陛下,玥王殿下他、他抢了属下手中的剑!”
侍卫的话一落,在场中有数人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变。
顾清临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四殿下闵柏渊眼中则闪过些许的幸灾乐祸,六殿下闵柏灏则仍旧坐在那里,似是睡着了一般,而当中最为明显的便是轩帝。
侍卫口中的话让本就有些不耐的轩帝大为光火,当下便怒气横冲、暴跳如雷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怒目切齿地看着侍卫。
轩帝目光阴沉冷凝地盯着侍卫的腰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把空荡荡的剑鞘悬在他的腰间,而这一发现则让他眼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轩帝手中胡乱地从桌上抓起了宫婢刚刚端上来不久的热茶,劈头盖脸地便朝着侍卫砸了过去,口中咆哮着怒骂了一声。
“废物,身为朕的亲卫,竟然被打到丢盔卸甲,就连保命的武器都能被夺了,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再给朕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不敢阻拦飞奔过来的茶盏,任由那茶碗击打在肩上,滚烫的热茶带着一股浓郁的茶香味,在侍卫的身上弥散开来。
而那茶杯盖则是直直地打在了他的头盔上,沉重的头盔都被打偏些许,露出了侍卫带着一道疤痕的眉角。
可见方才轩帝手上的力道十足。
顾清临看着那侍卫偏了一两寸的头盔,又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茶盏残骸,眼中闪过些许算计的目光。
先前被闵柏淳气到时,轩帝曾不住地低咳了几声,但现在吼起来却是中气十足,且手上的力道也并不弱。
这足以见得轩帝的身体并不如他所知道的那般时常卧病在床,更不如众人所以为的那般缠绵病榻。
看来,他在宫中收买的眼线早就已经反叛了,抑或是那些人所打探到的,也都不过是轩帝有意放出的假消息。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轩帝却仍旧称病不上早朝,他又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也许,轩帝心中所谋之事,不会比他所谋划的要小。而且这一场所图非小的棋局在轩帝的手中,早就已经铺开了。
侍卫扑通一下也将屈起的左腿跪在了地上,对着轩帝双手抱拳深深一颔首,口中哽了一下,而后道:“方才玥王殿下趁属下不注意,冲上前来拔走了属下的佩剑,属下们并不敢伤到玥王殿下,万般无奈下才来求陛下您给做主。”
“胆大妄为的东西!”
轩帝怒目横眉没头没脑地咒骂了这一句,而后眼中神色几经变幻,最后才面色阴沉地看着侍卫口中开始斥责道:“玥王殿下身为皇子贵为王爷,尔等虽为朕的亲卫,有许多忌讳在心,但亦知刀剑无眼,若是玥王殿下伤到自己,朕拿你们试问!”
指指点点地骂完后,轩帝看了一眼还有些木呆呆地跪在那里的侍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大声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玥王殿下手中的间夺下来!”
“是、是!”
得了命的侍卫连礼都忘了行,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顾不得整理被轩帝打偏的头盔,连忙向殿外奔过去。
恰好,这时又有一人从殿外疾奔进来,差点与这名侍卫相撞。
这名侍卫不等走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门口,声音中带着急切地大声禀报道:“陛下,玥王殿下他、他要自戕!”
听罢来人的话,默默看着的众人口中都发出一声惊呼,而六殿下闵柏灏和七殿下闵柏澜则是怔愣了一瞬,便连忙冲出了殿外。
四殿下闵柏渊眼见着两位皇弟冲了出去,口中无声地咒骂了一句,便也状似焦急实则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小跑着奔向殿外。
怒不可遏的轩帝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中,而后抬手扶在了拧紧的眉间。
“这个孽障!孽障!还真不是让朕有一刻舒坦!”
“陛下,您先息怒,臣妾出去看看。”皇后娘娘封于馨轻声安抚一句后便站起身来。
轩帝冷眉一扫,而后口中不停地怒骂着。
“去什么去,有什么好看的,他要死便去死!这个不长心的东西,留他有何用,他的兄弟、朕的皇儿尚在瑜城不知生死,他无心去关怀,反倒来朕这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