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可是在夫人心中堆积已久,今日便一朝爆发出来不可收拾?呵呵,看来你心中对为夫还颇有怨言呐!”
顾言脸上带着冷笑,双眼狠狠地盯着面上错愕不已的顾夫人。
而顾夫人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像是怨妇一样的话来,这般的结果,实非她所愿。
她不过是想知道今日前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她最惦念的儿子究竟如何了……可眼下这些堪称是意外的事,又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当真如老爷所说那般,这些怨气在心中积攒已久才想要一吐为快吗?
明明这并非是她的本意,她身为这府上的女主人对府上的大事小情莫说了如指掌,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唯有清临一事是不被她所掌握的,老爷待清临不公,她劝过、吵过、闹过,但却都无济于事。
她左右不了老爷的想法,只是她却再也不愿清临像过去那般浑浑噩噩度日只佯装成一个纨绔公子,明明她的清临是那么的出色。
但这一切自从去年除夕夜宴上,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她的清临像是东方冉冉升起的那颗太白星,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散发自己的光芒。
而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老爷对待清临的态度也大有改变,甚至是为了维护清临,有过想要脱去这一身官袍的念头。
为了权势,她知道老爷为此付出了诸多,而这一身官袍的每一次变化,老爷都会为此欣喜数日,甚至她也知道,现在老爷仍旧有更进一步的念头。
那时她满心欢喜的以为,她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终于可以放下彼此心中的芥蒂,联起手来在朝堂上也有个帮衬。
可到底是她太想以然,老爷和清临之间虽说不上有多生分,但到底是心中始终有一层隔阂,想要亲密无间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她虽没有妄想过老爷对待清临会像对待长子从云那般悉心教导,可如今老爷这句句讽刺,远比过去那般漠视更要让她寒心。
且也更加让她无法接受,同为亲生之子,缘何老爷就会如此地差别待遇,就只因为清临是次子,便不被重视吗?
倘若只是因为这个缘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顾夫人心中因为她方才说出口的那些话而生出的歉疚感,便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怨怼。
可她也心知,若是当真惹恼了她面前这位一家之主,于清临便更加的无益,清临若是没了顾家可依赖和仰仗,那么在朝中怕是会寸步难行。
顿了一顿,顾夫人带着一丝忐忑不安的脸上便现出些许温婉的笑意来,故意岔开话来。
“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夫妻间闲话罢了,您又何必小题大做。”
“既然老爷的事不便说与我这个妇人听,那么我不听便是,您又何须动怒呢!”
说着,顾夫人有些嗔怪地看了顾言一眼,但平静的面色下却是越发忐忑的内心。
顾言目不转睛定定地看着顾夫人不语,眼中的神色也浮浮沉沉地阴晴不定,脸上那一抹带着讽刺的笑仍旧挂在嘴边。
沉默了须臾后,顾言微微向后一仰,整个人都靠进了太师椅中,闭着眼略有些嘲讽地道了一句。
“呵呵,夫人说的是。”
旋即,顾言便又下了逐客令。
“时候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老大不在府里,那娘俩你多照拂些,别把心思都放在清临一人身上。”
见顾言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揪着不放,顾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神色来,对于顾言这一句似是警告的叮嘱便也没再去计较。
但她还是有些不喜顾言的这副态度,是以嘴上便也没多退让。
“朝里的事情已经够让老爷焦头烂额,这内宅之事老爷便不要多操心了,从云媳妇和臻哥儿那有我照应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
被顾夫人这么一噎,顾言当下便有些无语起来,且又挑不出任何的错来。
在对待子女上,夫人一向比他做的要周到,虽然夫人对待长子差了些许,但到底也还算是一碗水端平,相比较而言,他则是更为不公。
且夫人一向对待长孙臻哥儿喜爱非常,这也算是一种缓和她们母子之间比较委婉的方法吧,他一个当家老爷插手后宅之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顾言心中的气便也消散了不少,但他仍旧冰冷着脸面,闭着的眼睛也未睁开,只是似是有些倦意上涌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起身缓缓离开的顾夫人快到走到正厅门口时,才微微驻停脚步,口中温言低语叹息一声。
“无事老爷便也早些安置吧,近日来看着较前几日倒是清瘦了些许。”
出了门的顾夫人眉宇间带上了些许的烦忧的神色,这一次交谈虽说不上是一无所获,但到底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半点都没得知,还险些惹恼了老爷……
唉,也不知清临在城南那边究竟如何,看来这件事还要交代给吴伯才行。
那孩子对吴伯一向亲近些,甚至比老爷这个当爹的还要亲近几分,若是清临能吐露些许,也能让她不这样忧心。
厅内的顾言听到那道脚步声渐渐走远时,口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这一对母子,倒像是来讨债的……
说出那句话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段恒毅回头便对上顾清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这让他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来。
旋即段恒毅便转过了脸专心地赶着马车,同时像是遮掩一样清了清嗓子,随后询问了起来。
“顾公子对于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作何打算?呵呵,段公子难道没有给顾某安排好退路吗?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如此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
顾清临口中冷笑连连,开口便是一声讥讽。
本想好好与顾清临彻谈一番的段恒毅虽然心中理亏,也颇感愧对顾清临,但他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满起来,是以便也开始了嘲讽。
“为何不能心安理得?你虽不是恶贯满盈,但坏事也是做了不少,本公子就算惩奸除恶又如何!”
“呵呵,段公子心中的宏愿倒是不小,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顾清临口中又是冷笑一声,但与冷淡的口气大为不同的是,他神色平静的双眼正在借着车前的风灯,有些贪恋地欣赏着金陵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