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 / 1)

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跟着游街的队伍缓缓前行,拥堵着往日金陵里繁华的街道,这等景象若是换作寻常,早被当作乱民扰乱秩序抓了去,然而今日却无人担心。

且这围观的百姓们当中也已经有人开始跃跃欲试,举报哪家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买人入府,只要查到线索,便可去府衙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足以挥霍一阵子,且二十两银子也足以够寻常百姓家顿顿有肉有细粮的嚼用一年,二十两也足够做个小本买卖……

举报一个可得二十两,要是多了,那钱还不是源源不断?有了这些钱还不是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就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奔波了……

动了心思的人中,勤勤恳恳的农户庄稼汉倒鲜少有人,倒是不少平日里好吃懒做的赖汉们开始有些心思不定。

那些赖汉们都把注意打到了那一长串的“人葫芦”身上,倒并非是想要等这事了了再把这些人到府衙举报一回,而是认真地观察着这些人有哪些的共同点。

几个平日里就找猫逗狗的赖汉凑到了一起,且又是临近“人葫芦”的最佳位置,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十几人来,且他们的目光更是有意无意且极为放肆地打量着那位陈夫人。

陈夫人虽说如今身宽体胖,但那一张脸上的颜色却也当属妍丽,且又带着一股美妇的风韵,看上去倒是比那些干瘪的小姑娘更有看头。

“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啊,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他们做的恶就比咱们还恶呢?”

“哼,你看谁俩鼻子俩眼了?奸人又哪个脸上带了字?陈善人今日若是不事发,谁会知道她背地里是个……是个**?”

“听说她每过两三个月便会换一个少年,只有极为得眼的才会留在府上,这几年下来糟蹋的少年怕是没有是个也有八个。”

“这有什么可稀奇,毕竟她早年丧夫守了几年活寡,如今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需求自是多。只是白白糟践了那么些清白孩子……”

“啧啧!看不出来啊,真是人面兽心,与那烟花巷各街的便是小倌馆,有需求可以去买春啊!何必糟践人家的清白孩子,谁还不是爹娘养的,捧在手心里跟个宝似的,一朝失足被拐,便沦为了玩物。”

一个领头模样的青年男子抹了抹脸上的络腮胡子,听着耳边这几个手下叽叽喳喳,越发地有些不耐烦,且看向那一串“人葫芦”的目光也越发地不和善。

“让你们看看他们有什么相同点,也好日后咱们有个来钱的门道,没让你们在这评头论足。”

青年男子冷哼了一声后,目光落在打头的那老秀才身上,讥诮地一笑,随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老秀才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大襟上。

“呸!这些人呐,一个个都看着都是人模狗样,单拎出来一个,都比你我要有脸面,只是干的都不是人事。这叫什么?这叫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老秀才仗着功名自诩清高,在村子里颇有威望,在村子里的地位比里正还要体面些,且他有功名在身,见了衙役不用行礼。

他风光了大半辈子,只是有这么一个不好说出口的小爱好,怎么如今就成了罪人呢?

老秀才被稀里糊涂地绑了来本就心中发懵,且又存了一口恶气,正准备回去后就报官,谁知道就被拉到了这闹市。

他虽已经有些上了年岁,可却并不傻,见到柳三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一瞬间老秀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未长成的少女那青涩的面容和柔嫩的脸颊滋味儿,却又鬼使神差地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似是那些圣贤书上所说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

正浑浑噩噩的老秀才突地被这飞来的一口痰震惊到了,且他仗着秀才的功名体面了大半辈子受人尊敬大半辈子,除了今日又何曾被这般对待过。

被恶心够呛的老秀才当下便一抖胡子想要开骂,也拿出了在村里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架势,当下便想扬手朝那小瘪三打过去。

可谁知他这一动,牵动了整条绳索上系着的所有人,他这一挣,带得后面几人脚下不稳便要往前扑。

“啪”的一声鞭子响,随后便见那鞭子抽打在老秀才身上。

“老实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真等到了大牢里才安分吗?”侍卫的呵斥声犹为清晰和冷厉。

本想争辩几句的老秀才闻言,当下便缩起了脖子,这不是他们村子,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秀才,还是一个好色的老秀才……

这是金陵,掉下一块石头都能砸到权贵的都城……

老秀才挨了打,但这一鞭子也扫到了他身后的两人身上,那两人无辜受到牵连,本就跟猪肝似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连带着对老秀才也多了几分怨恨,在老秀才身后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模样似是个富商,只见他小眼睛眯了眯,便狠狠地踢了老秀才一脚,但同时他又适时地拉了老秀才一把,不至于让老秀才吃痛倒地。

他这点小动作自是瞒不过戍守侍卫的眼,然而侍卫们却是对此视而不见,且更好似有些乐见其成。

本来这些人无论男女,干的都是丧天良的事,不过都是半斤八两,如今恶人又有恶人磨,何乐而不为?也免得脏了他们的手。

毕竟他们都是大耀的将士,干的都是守家卫国的大事,与这些人自是不同。

“你们几个也收敛些,也莫要生出歪心思来。”领头侍卫看着络腮胡青年一伙,张嘴也敲打了几句。

“是是是,官爷,小人省得。”

……

游街的队伍依旧在缓缓前行,这些人所过之处徒留了一地的狼藉,而立于街口的那处断头台往日里令人十分畏惧,如今倒是也汇集了不少的人。

偌大的太子上,一赤膊的壮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台上唯一的一张木凳子上,临近正午的艳阳照的他那皮肤油光发亮,头上系着两指宽的红布条已经被汗浸湿,这般模样,在金陵城里说来,是有些不够体面的。

然而却没有人敢轻视他,更没有人敢靠近他。

刽子手手里一柄三尺长的断头刀刀尖抵在地上,闪亮亮的刀刃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更晃的人心中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