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位马御史也是个奇人,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近百人之多,但凡能进得朝堂之人,无论职位高低,他都会熟记在心。
这样一来,他才能更好地监督朝中百官。
然而像是李独这样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的官员,或是像段恒毅这样在大理寺任主簿一职的官员,按规定来讲是不需要上朝的。
因为官职太低,能进得乾元殿议事的朝臣都是从五品以上的官员,但无论是段恒毅还是李独,官职都远远不够。
否则每一日上朝乾元殿内外站着的官员,怕是有上千人之多。
莫说乾元殿放不下这么多人,就是放得下,每日上朝便要上千人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片,轩帝恐怕更要头疼不已。
可又因为段恒毅这个“小顾大人”虽然职位低微,但轩帝对他另眼相看,更是许了他可上朝的这一份荣光,然轩帝称病已久不理朝政,朝中政事每日都由六部协同丞相和御史大夫共同审理。
相比于这位人人熟知的“小顾大人”段恒毅,李独在朝中便显得无足轻重许多,马御史不识得他再正常不过。
然而因为翰林院这个部门的特殊性,即使任职于编修一职,李独从来都是自视甚高,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毛遂自荐找上了当时的玥王爷闵柏淳的缘故。
李独虽然自从得了探花之名又被轩帝钦点进了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他虽然自视甚高也颇有野心,但却一直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很好。
至少在旁人看来,他就是那个脾气温润且颇有几分谦谦君子模样得书生,暗地里怕是除了二殿下闵柏淳,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藏了怎样得狼子野心。
如今被马御史逼问官职和姓名,李独心中的火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也是这时,李独才感到有些后怕。
二殿下从前便一再叮嘱他在外要小心谨慎,而他这一次,也怕是被人给盯上了,否则又岂会这般赶巧?
且他更加怀疑的是,那封信到底是不是春杏儿派人送去的……
他这是让人给算计了啊!
心里冷静下来的李独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掏出纸笔的马御史,对于在他身后藏着的春杏儿,他也不禁有了抱怨之心。
他本想借春杏儿从瑞王府上探听些有用的消息送到殿下那里去,却不成想,被这个贱人给算计了去!
心中胡乱猜测的李独得出这个想法后,想要回身掐死春杏儿的念头猛地萌生,然而当她看到春杏儿眼中带泪一副受惊不轻的模样,他便又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
从前春杏儿便对他一心一意,若非他娘看不起春杏儿,嫌她不清白,他早就娶了她……而今也并非是春杏儿先找上的自己。
反而是他在街上无意中见了春杏儿,便自私地与她往来起来,又想利用春杏儿如今的身份。
是他存了卑鄙的心思,不怪春杏儿……
李独心慌意乱,却也知道碰上了一个脑袋不开窍的呆木瓜,但无论如何他也知道不能吐露自己的姓名和官职,否则丢了脸面不重要,丢了官职才是要紧。
要紧了牙关的李独愤恨地看着马御史,而马御史则一派严肃一脸正气地等着李独自报家门。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客观,可是发生了何事?小的方才听见吵闹声,掌柜的叫小的来看看……”
店伙计正说着,忽地便没了声,随后便听“扑通”一声,一道人影便从门外飞扑了进来。
这回不仅马御史懵了,就连被人从背后给了一掌的店伙计都是一脸懵。
“这……这……”
看清了门里马御史正坐在那里向审案一样的做派,店伙计更加迷茫。
“哟,有大人在办案,难不成发生了命案不成?”
紧跟进来的一位食客大惊小怪地咋呼道。
“咳,刚才我就说吧,好像听见有人呼救声,你们偏说我耳背听错了!可见某这耳朵灵光着呢!”
“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您办案怎得也不带着属下,要是歹人没走,您可不就有危险了?”
几位食客纷纷涌入门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里间榻上的春杏儿听得越来越多的人说话,一张脸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头也紧紧地捂在李独的外衫下,丝毫顾不得裸露在外的肩膀。
李独一张脸也是变得灰白,坐在软榻边上,只觉得一颗心变得拔凉。
狠狠地咬紧了牙,李独这回不敢再质疑马御史的身份,只暗恨他一时色上心头,被人给算计了。
马御史虽不认识涌进来的几位食客,却也是露出了一个笑,“打扰几位雅兴属实歉然,不过还要劳烦几位帮本官把这对奸夫**送到府衙。”
最先进来的那位食客听后惊呼一声,“什么?奸夫**?”
本来想往里走几步的店伙计急急忙忙地转回了身,站在雅间门口却是不回头了。
“哟呵,若是本公子没记错的话,此地可是酒馆,酒馆么,就是喝酒吃菜的地方,什么地方还干起了勾栏院的买卖?”
“客官,这个可不敢说,咱们酒馆从来干的都是正经买卖,要喝花酒该去、该去那种地方才行。”
店伙计又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那的马御史,有些怯懦道:“大人,您可是问清楚了?小的先前见这雅间里只来了一位女客,这奸夫怕不是行歹之人吧?”
孰不知店伙计这话一出,倒是惹得其中一位食客抚掌大笑起来,“哟呵,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倒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你这伙计怕不是没去过红粉巷吧?”
马御史见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桌子,“闲话少说,不知几位可否帮忙?”
本就是存了看热闹心思的几人听得这话还那肯推诿,当下便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雅间只有一帘之隔的内间。
衣衫不整的二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