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万千爱恋(1 / 1)

一直呆坐在贵妃榻上的彤妃似是被触动,始终拿在手里的书卷也像是有些烫手般从她手中飞快地滑落,掉在了榻上。

眼中现出些慌乱的彤妃看了一眼后又忙着拾起掉落在榻上的书卷,重新拿在手里后彤妃轻轻舒了口气,摩挲着书皮的手却是有些颤抖。

静静地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书卷,彤妃才像是平复了心中的情绪,面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难看,就连颤抖的手也变得又似是先前那般带着爱怜。

面色和缓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的彤妃微微抬头睨了一眼立在榻前的闵柏灏,“你逾越了,无事便回去吧!母妃这里一切都好,不需要你担心。”

“呵呵,儿子告退,母妃你好自为之吧!”

并未受到彤妃态度影响的闵柏灏从善如流地应声,旋即便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外走去。

看着闵柏灏似有匆匆的背影,榻上的彤妃抬手张了张嘴,口中却是半点声音也无,抬起的手也飞快地放下。

似是察觉到彤妃的欲言又止,一脚踏入中殿门槛外的闵柏灏忽地停下脚步,却是并未回头,口中讥笑一声。

“母妃放心,计划行进到这一步,早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我也是不会收手的。”

“更何况你这么多年的灌输,我早就无法正视轩帝是我的生父,他在我的眼里,始终是我的仇人……你亦如此。”

闵柏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自嘲的轻笑,“我是父不详的孽障,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

“这一生你虽爱而不得,却也成功的搅乱了这大耀的江山。”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您好自为之吧!”

话落,闵柏灏便毫不犹豫地抬脚快步走出内殿,直奔外殿走出。

偌大的殿中,早在他踏入的那一刻起,伺候的宫人们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随着他的离去,方才在殿中生出的那些争执和讥讽也随之远去。

殿中便似是也多了几分死气沉沉。

殿外翠儿和红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且从今日过后,这座宫殿里再也没有了那名为翠儿的小小宫婢。

这座宫殿的主人虽是彤妃,但身为六殿下闵柏灏的命令,却也无人敢违背。

溺毙便是溺毙,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心思向来不在这后宫中的彤妃,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婢去向闵柏灏低头。

她们之间也许是有母子情份的,只是那点浅薄的母子情份敌不过她心中的仇恨。

从前她在东宫为婢时,对专情又俊朗的太子殿下生出了爱慕之心,但她从未妄想过有招一日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对于太子殿下的那份爱慕她也只是悄悄地藏在心里,她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侧妃或是夫人的名分,她从来不敢妄想。

只要能看到殿下,她便已经觉得分外满足。

只是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一夜的变故上,若非当年闵晟轩从中作梗设下陷阱,她日后还会随着殿下的继位到宫里来伺候。

也许,那时她能在后宫之中捞到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但这一切的美好都被闵晟轩那个奸佞小人所毁。

她的殿下出家剃度,她再也没有了念想……

再后来,她顶替了藩国进贡的贵女名头,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忍一双有情人自此天涯永隔,更因为她要毁了闵晟轩巧取豪夺来的江山。

这江山从来都不是属于闵晟轩的,而殿下又不屑这江山,那便毁了这江山,为殿下、为她死去的爱慕做陪葬又如何?

只是可惜了,她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再见殿下一面,就连死后也不能与殿下葬在一片土地下,着实可悲……

榻上的彤妃满眼温柔地看着手中的书卷,这是从前在东宫时殿下最为喜爱的一本书,虽殿下从未说出口,但她却能看得出来。

那整整十架子的书,唯有这一本会三五不时地出现在殿下的案头。

不过是一本在寻常不过的游记,却承载了殿下心中的万千山水,也寄托了她心中尚未说出口的万千爱恋。

脸上似是露出些娇羞笑意的彤妃手捧着书卷,缓缓又躺回到软榻上,心思却已经飘远。

他说时日不多了,也许她该在有生之年前去看一看殿下才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殿下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更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年东宫里,那个为他研磨添香的彤儿……

嘴角上噙着一丝有些甜蜜又带着憧憬的笑,彤妃缓缓阖上了眼,同时手中的书卷也被贴在了身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唯有她始终没有改变,只是这书卷上再也闻不到殿下身上的半点气息。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房檐屋脊穿成了连串的水幕,又打落在殿外青石铺就的院石上,伴着这雨声,彤妃渐渐入睡。

步出外殿大门的闵柏灏似是没有看到外面已经把天地都连在一起的雨幕,脚下毫不停顿地便迈出了殿门。

不过瞬间,强劲的雨势便把他身上的锦袍淋湿,宫婢红莲正跪在殿门口双手中捧着一把油纸伞,她虽浑身湿透,却依旧跪得挺直。

见到红莲,闵柏灏脚步微缓,并未伸手去拿那柄油纸伞,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红莲。

红莲双手高举过头,以额贴地,口中道:“殿下,翠儿已经溺毙。”

听得这话,闵柏灏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只是从他脸上不断滑落的水流让他的面目有些扭曲。

直到闵柏灏的脚步渐渐走远,跪在地上的红莲才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伴着哗哗的雨声,她压抑地哭了出来。

宫门外早有马车等候,一件闵柏灏从宫门中走出,便有伶俐的小厮拿着伞和披风飞步上前。

一脚出了宫门,闵柏灏脸上的那团和气笑容便已经收敛,满面的阴沉。

上了马车,由小厮伺候着换了干爽的衣衫,又喝了一碗驱寒的姜茶,马车才缓缓驶离宫门外。

听着窗外的雨声,闵柏灏蓦地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