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芮国公薛朗薛驸马递了牌子入宫,请求面圣,言道有急事禀报。”
李二一下朝,贴身近侍就来禀报,不禁微微一愣,这还是这一年余来,薛朗第一次主动递牌子请求面见。
阿姐这一年余来,甚少出来走动,来的最多的便是进宫看望父亲,皇后过去请安的时候,遇到过许多次。
近侍看圣人也不说话,只那么静默着,也不敢多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跟着,片刻之后,才听到圣人一句:“宣进来!”
“喏!”
不一会儿,薛朗进来,身上还穿着裘衣,行礼:“臣薛朗拜见陛下。”
这位小李圣人跟他爹老李圣人不一样,两口子的寝殿还跟在东宫一样的风格,哪里离藏书库近就住哪里,并且,帝后同殿而居,立政殿已经可以算前宫的范围,倒是方便大臣们觐见。没办法,人两口子感情好,御史也不敢多言去触碰眉头。
“平身,免礼。幼阳在我这立政殿可谓稀客,稀客临门,可喜可贺。”
登基一年余,小李也不是过去了小李了,身上的气势比之过去已不可同日而语,若说过去还有些稚嫩,现如今,可却是满身的帝王气概。
薛朗微微一笑,道:“圣人政务繁忙,臣下自不敢随意打扰,如不是事态紧急,耽搁不得,也不敢来打扰圣人。”
小李圣人是知道薛朗的性情的,闻言立即问道:“不知是何事?且说来听听。”
“喏!”
薛朗心里挠头,干脆的道:“请陛下看疏奏。”
说着,把疏奏递给内侍,让内侍呈上去。小李圣人接过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待看完,沉声问道:“幼阳,此事可准?”
薛朗坦然道:“陛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八九不离十几乎可以确定了!为此还特意去田地里查看过,今日进宫也带了挖去的土块进来,请陛下观之。”
“土块?”
想起平阳公主说的蝗虫乃是鱼虾所化的话语,薛朗恍然,解释道:“蝗虫可以说世界各地都有,种花家也曾有,农桑之事,国家之本,无论哪一国都重视。种花家既有专门研究农事的学者,又有专门研究田地里的虫子的学者,蝗灾危害极大,自然也在研究之列,对蝗虫的习性等研究的还算透彻,臣略知一二。故而,方才敢确定,并在确定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便进宫来禀报陛下。”
小李圣人点点头,沉默了一阵后,方才问道:“所以,蝗虫并非鱼虾所化?也非上天之罚?”
薛朗斩钉截铁的道:“当然,种花家早研究明白了,蝗虫就是一种昆虫,跟什么天罚之类的没有丝毫关系。蝗虫亘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气候适宜的时候,产卵量就高,气候不适合的时候呢,产卵量降低不说,孵化的成功率也低,只跟气候有关。”
君威日重的小李圣人面上神色无有分毫改变,只胸膛悄悄地起伏了一下,想是松了口气。在这个问题上,薛朗其实满同情他的,在古代做个皇帝也是不容易,稍微有点儿天灾人祸的,就往天子身上扯。特别李二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对这个更是介意。
为了这个问题,薛朗昨晚上还跟平阳公主商讨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就是,反正他也没有掺杂私心,纯粹就是不想让明年的蝗灾造成太多损失,预先准备、防治一下,干脆就实话实说,直来直去,也不绕什么弯子了,尽人事听天命。
小李如今正是憋着劲儿要大展身手给世人和先前不支持他的人,证明他比李大更适合皇位的时候。弯子绕多了,就怕李二脑补过度,造成什么误会。天知道薛朗真是没有半分私心,对目前的生活也没有改变的意图,所以,选择最简单的方法反而更好。
若小李听了,那就尽心尽力的去办,若小李不听,那他管好自家就成。至于会不会被治个妖言惑众的罪……反正最多明年开春便能看出端倪来,做几个月牢也不是无法忍耐的事情。关键的是要把蝗灾的危害降到最低,不然,不知要饿死多少平民百姓,那都是一条条人命,薛朗无论如何也无法忍下心不管。
心头这般想着,静静的等着小李圣人做决断。就听他问道:“那什么气候之下,蝗虫会多产卵并且孵化出更多幼虫呢?”
薛朗道:“干旱发生的时候!”
“且详细说说。”
“喏!”
薛朗道:“干旱的天气,土壤里的水份含量就低,土壤比较坚实,气温也比较高,蝗虫就喜欢在这样的气温和环境中产卵。加之因为干旱,河床之类的水位降低,给了蝗虫更多可以产卵的地方,然后在干旱地方生长的植物,水份也低,蝗虫吃了生长的较之往常水份充足的时候快,所以,多种条件因素相加之下,干旱的年份,蝗虫就会比往常多,干旱之后才会较容易发生蝗灾。也因为干旱发生后,河床干涸的部分比较容易生长植物,蝗虫喜欢在这些地方产卵,所以先人才会有鱼虾所化的推测。”
李二恍然:“原来如此。”
薛朗又道:“这两年皆是暖冬,雨季雨水稀少,有些干旱,气候条件对于蝗虫的生长繁殖来说十分有利,所以,这两年我都关注着土壤情况。为此,特意采集了去年和今年的土块,也就是采集今年的土块的时候,臣才觉得明年有极大的可能会爆发蝗灾,请陛下明鉴。”
薛朗说了这么多,李二也知他不是无的放矢,毫不迟疑的吩咐宫人:“传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过来。”
“喏!”
宫人立即小跑着出去,薛朗知道小李这是信了,便耐心地等着那三位小李的心腹过来。
李二端坐上首,目光炯炯的看着薛朗,突兀的开口:“为何要向我禀报蝗灾之事?”
薛朗一怔,有些奇怪:“蝗灾事关农桑,农桑关系国本,既然看出来了,当然要禀报陛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李二哼了一声,道:“我以为你与阿姐夫妻一体,阿姐是不愿我做这皇帝的!”
这话说的!
薛朗有些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