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感觉奇怪,但是刘文林不说,他绝对不会主动去问。
车子颠簸在高低不平的沙子路上。
刘文林感觉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他使劲捂着胸口,用全部大脑去承受胃部的折磨,竭力把那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美丽女孩的身影从脑海中挤出。
他懒得再去思考为什么,他知道想得越多,自己承受的折磨越多。
回到潍县,已是将近中午,他下车时甚至连声感谢都没对小马说。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1
他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屋顶,反复念叨着这句诗。
南山坡上的鲜花每年在盛夏季节,会灿烂的耀眼。
他俩曾在无数个鲜花盛开的日子里,徜徉在那片花海中,反复念着这句诗,唯恐这段感情会随着花瓣的凋零而淡去。
可是现在,虽然“桃花依旧笑春风,”但是,人面却不知何处去了!
自从与周清定亲以后,刘英就已经把周清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况且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每天都盼望着与周清相会。
偶尔会想起文林,可是她内心对自己解释说:“与文林的爱情,只是男女间的青梅之恋,那样的感情经不起风吹雨打,更经不起生活的磨炼,分手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文林,但是这种内疚感,被每日与周清在一起的激情冲淡,然后逐渐消失。
她曾经收到过文林的两封来信,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成了周清的人,如何回复他?
隐瞒?欺骗?还是直诉实情?这些她都做不到!
思索再三,她选择沉默下去,留待以后再说吧。
她也想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她的感情也许会逐渐淡保
最近周清带她出入“康隆商行”的次数更频繁了。
每一次她对渡边的眼神都有着莫名的恐惧。
周清也许没有发现渡边眼神中的兽性,可是作为女人却真切感受到那种欲扑而噬的危险。
她不乐意陪着周清去见渡边,可是每次周清都用如簧巧舌说动她一起前往。
她真的不理解周清为何非要她陪同前往。
这几天周清和渡边他们一直在济南政府的各个部门游走。
大部分部门的主管官员都得到了相应的好处。
个别不识相的官员,不是家中失火,就是孩子失踪。
最终,没人敢再在其中作梗。
办理企业手续,征用土地,等等事宜,在威逼利诱之下,都进行得一帆风顺。
她每天放学,就被周清接走,晚上酒红灯绿后,就是床上的无尽温柔。
她感觉新奇,感觉刺激。
三个月前,她还是来自荒原小村子,一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短短时间,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她偶尔还会想起刘文林,但是他的影子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刘文林从济南回来以后,工作一直就打不起精神。
吴天茂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应该是有事藏在心里。
也亲口问过文林,是不是有什么事难以解决?
刘文林支吾着敷衍过去。
毕竟,有些事的确无法向外人述说。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悲伤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
打起精神,重装上阵。
这一天吴天茂把刘文林叫到了办公室,对他说:
“今天我闺女从河南老家过来,下午三点左右到潍县火车站,到时候你与小马去接一下。”
文林从没听他说起过家事,如今听说他还有个女儿,感觉有些意外。
吴天茂一边喝着茶,一边介绍说:
“我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从家里出来,一晃近三十年了。这些年来,在外颠沛流离,极少回家,孩子妈在民国二年生病走了。走的时候我还在广州,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说到这里,吴天茂掏出手绢,拭了拭眼睛。继续道:
“那一年,青莲才刚满十岁。她妈死后,一直由她姨妈带着。她姨妈家境还好,所以青莲也少受了不少罪。前几年我偶尔会抽空回去看看。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说到这儿,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潍县火车站建于1902年,是胶济铁路上的大站。每天在此上下车的旅客很多。
下午三点,刘文林接到了吴青莲。
吴青莲上身着白色的齐膝短裙,腿上穿一双白色的高筒袜子,标准的城市女孩打扮。
面容白皙,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刘文林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她也打量着他。
刘文林首先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刘文林。是吴伯伯让我来接你。”
女孩应道:“你好,我叫吴青莲,谢谢1
回到行署,青莲见到吴天茂,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出了声。
吴天茂也是老泪纵横。
好一会,大家才落座。
吴天茂询问着青莲在老家的情况。
吴青莲说,前些年,姨妈送她去本地的一个学堂里读了几年书,这两年一直呆在姨妈家中,无所事事。
吴天茂说:“几年不见,转眼就成大姑娘了。暂时就别回去了,先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带着给你找个工作。”
刘文林插口道:“我们行署不是还缺一个收发员吗,就让吴小姐做这个好了。”
吴天茂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