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茶坊的客人并不多,真真走到角落坐下,一个女侍应连忙走过来:“余小姐来啦,今天要喝什么茶?”
真真把头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咖啡,少糖。”
“余小姐……这……”女侍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个声音笑着说:“去给她拿杯白开水就行了。”来人正是品翠的经理林阿桂。
真真这才睁开眼:“唉,我不是故意的,糊涂了,对不起。”
林阿桂笑着说:“当然知道了,大老板,你是大忙人嘛,哪记得这些。”
真真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四下看去,见一个年青女人坐在不远处,正在偷瞄着她,看到真真注意她,慌忙把眼睛移开,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通花刺绣旗袍,齐耳的卷发很是妩媚,真真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个女人是谁?”真真问阿桂。
阿桂看了一眼,道:“那是骆少帅的女人,不知道是女朋友还是什么,陪骆少帅来过几次,今天怎么反倒落单了。”
“骆少帅?”真真对官场和军界的事并不太清楚。
“是啊,就是骆督军的公子啊,风头很健的,就连我这来上海没多久的人都知道他,你倒不留意。”林阿桂打趣道。
真真有点讪讪:“这年头到处都是军阀督军,少帅满天飞,我哪知道是哪一个啊。”唐心说的对,自己真的除了赚钱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阿桂道:“可是论实力能和骆督军比肩的,全国也就那么两三位而已啊。”
真真笑了,说道:“这么威风啊,那快让人去给送盘茶果,”她又看看那个女人,还是觉得眼熟,“奇怪,这位骆少帅我并不认识啊,可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呢?”
林阿桂扭头看了看,说:“您不觉得她和你长得很相像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只不过她年纪比你大,相貌成熟些。”
真真又细看了看那女人,笑着说:“好像还真是有些像,原来我长得这么好看啊,呵呵。”整整一天,她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阿桂从侍应手中拿过白开水放到她面前:“我们都说如果余小姐肯穿旗袍留长发啊,就连伊琳也比不上你漂亮。”
真真吐吐舌头:“说得像真的一样,原来你们在背后嚼我的舌头。”
她又和阿桂聊了一会儿店里的事,转头再看那女子,座位上已经空了。
这时陆陆续续的开始上客了,阿桂忙去安排茶艺表演,真真不想让自己影响员工们的工作,起身走了出来。
一出茶坊,便见先前那个女子正站在路边向她张望,看到真真发现了她,连忙拦了辆黄包车离开。
真真虽然有些诧异,但又一想,估计那个女子也是觉得自己和她相像吧,所以才好奇的看自己,她微笑着释然了。
上了车,她忽然又没有地方可去了,唐心的事令她很是烦燥,她不想工作,可是除了工作,她竟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想了想,还是回家吧,虽然那里只有她一个人,但至少她还可以躺到床上,蒙上被子睡大觉。
紫藤公寓附近有一家花店,老板娘正在门口浇花。
真真忽然心中一动,让司机停下,她走了过去。
“有玫瑰吗,红色的?”她问道。
“有啊。小姐要几支?”老板娘殷勤的招呼。
她笑了笑,略带茫然的说:“那……那就都给我吧.”
司机阿兴在老板娘惊愕的目光中,帮她把所有玫瑰都搬进车里,但还是装不下,只好又来拉了第二趟.
晚上,真真坐在地板上,望着屋子里上千枝玫瑰,她忽然感到一阵萧索。玫瑰芬芳馥郁,她想起那一年也是在这里,她和唐心唱的那支歌:“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心的誓约,心的情意……”
歌声还回荡在耳边,一切似乎就是昨日,但她知道,已回不到从前,只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唐心已变成伊琳,而自己就是那个推手,那个把唐心推进朱辉怀中的人!而现在无论她做什么,唐心都会受到伤害,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她把头埋进臂弯,蜷缩着,就像小时候……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轻轻打开颈上的玫瑰项链,照片里年幼的真真依然对着她笑着,她忽然记起了,这是她学生证上的照片,那一年她十四岁,对了,就是那一年,她在那家外国诊所里,捡到了一朵小小的玫瑰……
她对着照片里的自己,柔声说:“真真长大了,唐心也长大了,我们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不论明天发生什么,玫瑰依然灿烂!”
她的脸上浮出一朵美丽的笑容,美得如同这满室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