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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长青从小厮手中接过灯笼,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待的小厮仆从离开,他才低声笑道:“我可是听则诚兄说了,金家小姐是天足。”
天足就是大脚,易知足微微一楞,他还真没留意到,金兰香是大脚,难怪她与许怡萱能女扮男装出来,见他不吭声,伍长青笑了笑,道:“小脚闺秀好寻,天足小姐却是难遇,虽则大户娇女不缠足者有之,但多是百般掩饰,轻易不得知,知足兄可的好好珍惜。”
易知足白了他一眼,道:“少拿这事打趣,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这可不是打趣,是关心。”伍长青含笑道:“正所谓成家立业,知足兄已是弱冠之年,且身为元奇大掌柜,尚未成家,这可容易招人非议。”
“招惹非议?”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咱们招惹的非议还少了?现在不少,以后会更多,不在乎多这一件事。”说着,他问道:“你们没把我喜欢天足的事情说出去吧?”
“没有。”伍长青连忙正色道:“这可不是什么雅好,哪会乱说。”
易知足却道:“不是雅好,也不是什么恶好,说出去也无妨。”
一转念,伍长青便反应过来,笑道:“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元奇大掌柜喜欢天足,这消息传开,粤中女子缠足风气怕是会为之一变。”
“少给我戴高帽。”易知足含笑道:“我不是吴王,也不是楚王,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知足兄何必要自谦。”伍长青含笑道:“随着元奇一统广东钱业,知足兄的大名已是响彻广东,待的明年佛广铁路动工,机器缫丝厂全面推广,知足兄的声望还会更上层楼......。”
他不说,易知足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如今不大不小也算是一名人了,不过。作为一个商人,名气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他跟总督邓廷桢、巡抚怡良、水师提督关天培等广州军政大员往来颇多。朝廷又有意借助元奇试行国债发行,考察铁路修建,否则打他主意的人必定不少。
“人怕出名,猪怕壮。”说着,他自失的一笑。道:“商人出名可不是什么好事,树大招风,元奇如今已到了招风的地步,得尽快成长起来,否则就有被风吹折的可能。”说着,他话头一转,“长青打探英吉利经济危机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瞧我,差点将正事忘了。”伍长青含笑道:“昨晚宴请了几个英商,席间仔细打探了一番,英吉利果然是发生了经济危机。而且规模不小,比起前几次的规模要大的多。”
“前几次?”
“对。”伍长青道:“英吉利这些年已经爆发了几次经济危机,去年的经济危机比英美爆发战争的1811年那次还要厉害,农产品价格大幅上涨,工业品价格大幅下跌,因为要修建佛广铁路,我特意问了下铁价,优质铁价格已从一吨20英镑下跌到8英镑,各种机器价格同样是大幅下跌,我已着他们详细统计各类机器的具体价格。估计要过几日才能送来。”
优质铁价格一吨八英镑?也就是三十三元,易知足眉头扬了扬,佛山的铁价一吨一百四十元,相差四倍还多。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佛山的铁在质量方面必然不及英国,这生意倒是做的,可以跟义律谈谈。
略微沉吟,他才道:“让他们尽快将机器价格统计出来,旗昌行的船队应该快到了。”
“好。”伍长青兴奋的道:“咱们这次可以将价格狠狠的压下来。”
“没必要那么狠。”易知足笑道:“得让他们有利可图。咱们不仅要机器,更需要各类技术人员帮着咱们建工厂,咱们要让美国人觉的,广州钱多人傻,是淘金的好地方,这样才能大量的吸引各个行业的技术人才来广州。”
“难怪知足兄对美国商人和技工那么大方。”伍长青畅快的笑道:“那咱们就钱多人傻两年。”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已到码头,伍长青扫了一眼,没见李旺,不由的问道:“知足兄没带小厮?”
“将他留在了义学,让跟那些个学生一起厮混。”易知足说着便拱手道:“长青回去吧。”上船之后,他轻声吩咐道:“小六,去花地。”
“是,少爷。”方小六连忙应了一声,将灯笼挂在船头,船尾的方小四默不吭声的一摇浆,船就离开了码头,船上方家兄弟是湖南来的流民,一家大小七口都在义学附近的安置村里。
快船在夜里行的慢,易知足坐在船舱里抽着雪茄想着心事,给予护商团官兵身股奖励,而且在身股方面给予优待,这既是出于本身的需要,也是易知足的一次试探,他想借这机会试探一下伍秉鉴的反应。
护商团饷银一个月一块大洋,还不如绿营水师的饷银,但若是顶上元奇的身股,哪怕只是一厘的身股,一年的收入就会高过绿营的饷银数倍——至少是五六倍,给予护商团在身股方面的优待,再加上护商团是他一手训练,可以说,以后没人能从他手走夺走护商团的掌控权。
这一点,以伍秉鉴的老辣,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伍秉鉴却是丝毫没有异议,也没有插手训练的意思,连问都没多问一句,伍秉鉴是对护商团不屑一顾?还是担心掌控护商团惹祸上身?还是有其他原因?
易知足颇有些不解,修建元奇义学,订购四艘战舰,义学学生的招收,伍家都是花了大气力,出了大额银子的,如今却连一点染指护商团的意思都没有,这确实是有些耐人寻味,也说不通。
伍家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伍秉鉴如今最渴望的是什么?当然不会再是财富,而是权力!由富而贵,绵延后世,这是所有有钱人的想法,伍秉鉴不可能例外,面对唾手可得的私军,他居然不动心,这岂非是咄咄怪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