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在幻想,笪筱夏并没有死,而是被我给藏起来了吧。”
嗤嗤的低笑像是一阵钻心的锯子,陈昊闭起眼睛,可无论如何,脑子里就像被人戳开了一个洞一样,渐渐地还是弥漫出那一片血腥。
那张记录着笪筱夏死亡全过程的带子不知道是被谁动了手脚,他一直没有查到,直到从香港回来,动用了几乎北京的所有人脉,才在一个废弃的郊外小屋找到。
他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一个女子对着这满是血污的影像垂泪,即便是觉得再荒唐也好,除了笪筱夏,他再想不到还有谁会拿着这盘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云溪说她是笪筱夏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看到影碟。还可以欺骗自己,报纸上刊登死亡讯息的不过是个幌子。
能在箫氏里当上第一的财经女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可,这盘碟子上,那清清楚楚满脸泪痕的女子,就在他眼底,活活地被车碾压过去,重型豪车的轮胎将她的身体破成一堆腐肉。
那一刻,坐在漆黑的屋子里,他望着满是血污的屏幕,只想将那个人剁成碎屑!
他在幻想什么。
低头,他望着自己满身的污渍,笪筱夏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
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腕,云溪冷冷地看着满脸木然的陈昊,慢慢靠回沙发:“陈昊,因果循环,你记着,笪筱夏即便是死了,事情也没完。欠了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低着的头倏地抬起,幽暗的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他直直地看着云溪,似乎再研究一个看不出的迷:“你到底是谁?”……
她是谁?
云溪看着他,冷冷地闭上眼。
一抹孤魂,一道野鬼,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每一个都是答案,但每一个都是烙在身上的樱花烙,屈辱至极!
她张口欲笑,却发现嘴边的神经完全没有反应。
果然,心冷到极点,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吗。
“啪——”
桌上唯一仅存的另一只咖啡杯这时突然碎裂,黑浓的汁液在空中撒开一地。
一道弹痕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两个神态各异的人同时一怔,望着落在地上的弹夹,表情倏地一变。
第一反应就是趴在地上,躲开窗户。
从窗外射出的子弹只一枚,用得是灭音手枪,包间内的音乐几乎掩盖住一切痕迹。
王纲和保镖都在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枪响。
云溪苦笑,怎么就忘了,昨天在街头还看到这人被人持枪跟踪。
果然,一碰上他就没有好事。
狠狠地攥了攥手心,她朝四周打量一圈,可以移动的除了两张躺椅,别无他物,只可惜,重量太重,别说是移动躺椅,就算是要靠过去,以她目前的位置,走过去,还不知道要被喂上几颗子弹。
回头看向陈昊,却见他正从衣角处抚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枪吗?
在纽约公众场合随意开枪,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没看到对方有备而来,用得是灭音枪支吗?
陈昊自然也没傻到专门找着官司的程度,很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门外果然传来一阵窸窣,王纲开门,看到卧倒在地冷云溪和陈昊,正要说话,一种古怪的感觉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下一秒,一道弹夹从他面前擦过,“嘭”地一声脆响,射入了后面来人的胸口。
一身漆黑的壮汉倒地,轰然引起众人惊叫。
站在门外的另一个保镖,反应迅速地拉开同伴的身体,滚地,睡到,避开窗户外的射击点。
同时,手心朝下,探向中枪同事的动脉。
阴沉的眉间渐渐多了几分难看。
云溪脸色一冷,到底还是死了。
这下子,店里只要是张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有人开枪,顿时,一片惊骇。
打电话报警的声音络绎不绝,可是更赶不上所有人逃跑的速度。
只见,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顿时人去楼空。
从精准度和涉及角度看来,等在窗外的定然是以陈昊这一行为目标的狙击手,至少一个,或许还有更多。目的或许在于威赫,或许在于警告,否则,也不可能在开第一枪的时候,故意偏开。
倒是,这个尽忠职守的保镖做了替死鬼,成了活活的靶子。
门外逃离的群众一个个疯了般的窜逃,再也没有一声枪响响起。
云溪明白,要么对方是怕警方来了走不了,要么,就是等着主顾的下一个指示。
屋子里太平间一样的安静,没有人吭声,以免暴露自己的具体位置。
陈昊朝南,王纲和保镖靠近门口,正对窗户,云溪趴在地上,静静地细数时间,只要对方不冲进屋子,很快警察就能赶到。
王纲拿着手枪,警惕地看了一眼弹夹的位置,朝陈昊打了个手势,那活着的保镖已经把死尸放到一边,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往陈昊身边靠拢。
“嘭——”
又是一声子弹打穿木桌的声音,直接将保镖移动的身体定在了原地。
这是警告,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云溪的呼吸慢慢地低沉下去,几乎忍不住想要去看对面陈昊的脸色。
想起昨晚CHARLES打电话时,在对面一遍又一遍叹息时的口气,就忍不住悲悯,到底还是被卷进了陈昊的漩涡里。
黑道的人手段如何,她就算是再纯良,也听说过一二。
屋子里的四个人一下子像定格了一般,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
良久,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对面射来。
云溪慢慢抬头,却见那人前疏离尊贵的眼神竟已经染上一片暗色,满身邪冷,一种熟悉的颤栗袭上心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陈昊。
望着他手上拿起的枪械,云溪低低叹息,真的是,许久没见过他这么嗜血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