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温把门推开了一个小缝,没有触碰到门的同时,悄悄地走了进去。
里面有些昏暗,只有小窗倾洒进来的晨光照亮了一隅。
空气中弥漫着紫丁香和醋栗的气味。
女术士似乎不在这里。
靠着小窗的地方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盛宴过后的残渣。
装着只剩下一口酒红色葡萄酒液的高脚杯独自高傲地在晨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盘子里残留着散发着肉香的油脂,这应该是晚餐留下的。
一堆李子核、水梨核、葡萄核……反正是这个不该有的水果的核。
对于女术士而言,自然有自己储存食物的方式, 能够保证水果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腐烂。
这应该就是饭后的水果?
看起来比主食的分量还要多。
再看房子中央的桌子,那是术士做实验用的桌子上,六个装着各异颜色液体的细颈瓶被一字排开,第六个被扔到了地上变成了一滩碎片。
桌面上还堆砌着各种各样的炼金材料,诸如白化吸血鬼女妖的舌头、叉尾龙脊髓液……这都是不易得的珍贵材料。
还有各种各样摆放得有些杂乱,实际上有序的草药, 有欧薯蓣、马鞭草、长叶车前、曼陀罗根、金银花……
种类很杂,只是看原料, 鲍尔温并不知道叶奈法想要炼制什么。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一只石化蜥蜴皮制成的黑色高跟拖鞋。
没有比石化蜥蜴皮更昂贵的制鞋材料了,只要沾上这几个字,价格能翻上几倍。
它们主人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一只被摔在桌脚边,另一只却躺在像是抹布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上。
那衣服是一条黑色的裙子,点缀着黑色的蕾丝边,白色的装饰物与颜色单调却显得美轮美奂的刺绣图案。
他现在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就算他不会去气她,女术士现在也处于烦躁状态。
那被摔碎的长颈瓶就意味着她的实验并不顺利。
他已经能够想象那个情景了,长颈瓶一摔,拖鞋一扔,直接离开。
以叶奈法的性格,她已经不会这样快失去耐心的人,只可能是经历的失败太多次。
但是,来都来了,他从小就是这样勇,怎么现在还犹豫了呢?
抗电体质都练出来了,他,还会怕区区叶奈法?
此时, 他注意到了角落的一个螺旋梯。
女术士们还真会享受,就算来到了粗狂的史凯利杰群岛也绝不委屈自己。
在踏上阶梯的过程中,空气中紫丁香和醋栗的味道变得更浓烈了。
楼梯终点是一间卧室,卧室中央是一张紫黑色的天鹅绒大床,上面铺着一张巨大蓬松的白狼皮毛。
这土生土长的史凯利杰白狼拥有柔软防寒的皮毛,也是为了抵御山顶的严寒。
除此以外,还有豪华的陈设与家具。
红木的梳妆台,令人眼花缭乱的瓶子……呃,化妆品,那巨大无比的储物箱,里面的首饰都要溢出来。
梳妆台边上竖立安放的、镶嵌着监视水晶的千里镜。
千里镜现在只是普通的镜面,而不是呈现画面的屏幕。
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被它暴躁的主人揉成了一团扔在床上,还是一只黑色丝袜。
而另一只则在床头处倔强地挂着。
挂着它的那根柱子也仿佛优秀雕刻家的作品,上面是栩栩如生的黑色猫咪,它高贵地抬起头颅,那冰冷的眼神盯着鲍尔温。
但是,被子里并没有人。
那么, 只能是那扇门了吗?
鲍尔温看向那扇厚重的门, 想来隔音效果很好, 但其实是被施加了魔法, 里面的动静传不到外面来。
他握上了把手,但意外地并没有感受到除了隔音魔法以外的气息。
真的太自信了啊,叶奈法。
几乎没有声响,门开了。
水流潺潺的马赛克地砖上,氤氲的雾气下,一个装满水的白瓷浴缸中,一只**的手放在边缘处。
水汽之中,紫丁香和醋栗的味道很是浓郁。
躺在浴缸之中的女人头向后仰着,香肩和锁骨露出水面,白皙的皮肤点缀着水渍,看起来无比诱人。
那一头宛如墨水般的微卷长发耷拉在地板上,但她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
那轻抿着的嘴唇,配合上她闭上眼后显得冷峻的俏脸,不难看出:女术士的心情不太好。
“卡洛琳?”她没有睁开眼睛,突然问道。
这反而吓了鲍尔温一跳,他似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啊?
见没有人回复,女术士的眉毛皱了皱,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准备早餐时间也够了啊?卡洛琳,你在吗?哦,该死的丫头,你知道我很疲惫,别玩了。”
鲍尔温犹豫不决地站了一会儿,现在退走不会被发现,但他又不想要就这样离开。
他可以发誓,他真的不知道这扇被施展魔法的门背后是浴室。
虽然有些尴尬,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叶奈法洗澡的样子。
上一次还是在上一次,恩,在温格堡王宫的时候,被叶奈法认可的他很激动,总是拿着自己的发现去请教她。
也是在某一次,他走进去就看到她在泡澡,只不过是睁着眼睛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的下场很惨。
但这都要怪她不关门吧?
“卡洛琳?卡洛琳!我快渴死了……准备早餐需要这么久?我知道你在,你是不是又去动我的试验品了?胆子很大啊!”
叶奈法捂着昏沉沉的脑袋,有些不满地喊道。
她昨晚做了一通宵的实验,本以为终于可以一举成功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
她现在可没有耐心和卡洛琳玩游戏,这孩子虽然好奇心过剩,但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才对,所以,她也默许女孩拿干扰读心的魔法宝石玩耍。
但是,今天怎么了?
看来是时候给女孩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主人的命令至上。
就当她准备睁开眼睛发怒的时候,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她的脸颊处传来。
她下意识摸了过去,这似乎是个酒壶?
还是冰镇过的?
算了,虽然她想喝热的,但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很好,已经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了?”
她接过酒壶,直接就贪婪地喝了起来,但还是不断地皱着眉。
冰酒使得她更加清醒了,但那疼痛也更加明显了。
于是,她将另一只手在热水下的手抬起,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随着她手臂的抬起,平静的水面荡漾起来,温热的水流拍打着纯白的球体。
鲍尔温强迫自己不能被外表所迷惑,但他的余光却似乎有些移不开?
“呼……”
女人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将酒壶塞到了一旁,但上下移动了几次,她都没发现放酒壶的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