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知道问题的答桉,知道德威特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不相信任何人在永生这方面的承诺——在一时间做出不畏惧死亡的决定的确勇敢,但这样的勇敢远不如在缓慢接近死亡的过程中时刻保持坦然和无畏。如非必要,邓布利多实在不想回答德威特的问题,但他也知道,如果想要争取到德威特最基本的协助,首先要做的就是坦诚。
于是邓布利多问道:“你认为,这个世界依托于物质还是意识?”
德威特没有深思:“物质。”
“但巫师的力量是唯心的。魔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心想事成的力量。”
“所以两者是兼容的,”德威特都对刚才的答桉做补充,“难道这个问题只能二选一?”
“不,”邓布利多说,“这个问题只是引出下一个问题——人类如何决定自己的意识。”
“灵魂,”德威特直接给出了邓布利多即将说出的答桉,“人的**是物质,意识却被灵魂承载。”
“那你如何看待分裂灵魂的行为?”
“不如去死,”德威特冷澹地说:“与完整的自我、清醒的认知相比,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统统不值一提。你是想说伏地魔的行为?那就是一脑残——我见过人自寻死路,但在分裂灵魂的路上走这么远,已经不是想活的问题了,而是他能不能求死。伏地魔在表层思想上或许还没问题,但在最深层的认知中,已经不完整了。”
“那永生呢?”邓布利多轻声说出这有魔力的词语,“近乎不朽。”
德威特扬起眉毛,用冷笑表达态度:“像伏地魔那样?”
“是的,”邓布利多终于说了,“他分裂了灵魂,把灵魂储藏在物品里,物品在变得无坚不摧的同时,他的灵魂也随之不朽。”
“比如日记本?”
“那是其中之一,”邓布利多说,“我认为,还有别的东西。”
“他在试图召唤恶魔的时候献祭了一个,”德威特想了想说,“那一个如今已经毫无作用,里边再也没有任何灵魂存在的迹象了。”
邓布利多看出来德威特的目的是承载灵魂的器物,而给出这条消息则是对方的诚意,于是他选择不去深究,转而说道:“所以在针对伏地魔这方面,我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到他承载自己灵魂的器物——魂器。”
“加油,”德威特点了点说,“教授,我非常看好您,不过,我也有我的打算,详细的我不想说,但在伏地魔的问题上……我倒是可以保证我们的立场一致。教授,您——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
“希望我们能继续友好相处下去。”
德威特不再说话,也不告别,他起身离开校长办公室,等到走下那条螺旋的楼梯,听到需要口令的门闭合,才隐约察觉出一些问题,想到了一个可能——用来解释邓布利多为何在谈话开始时,说那些不理智、不符合他风格的话的原因——那就是整个谈话都是邓布利多用来试探自己的思维倾向,来探究自己是否在心中存有尊重——对道德的尊重,对生命的尊重,对个人原则的尊重。想必邓布利多是看到了这种尊重的。德威特回头看了眼校长办公室的门,还有门两侧的滴水嘴石兽,确定了这次谈话的结果是双方各行其道,但在精神上加深了了解。而这种试探虽然就像邓布利多的开场白一样不礼貌,但邓布利多却也非常诚恳地在其中添加了大剂量的真情实感,还有详实的消息,所以,只要德威特还对秩序和道德抱有尊敬,他就会因为邓布利多的真诚和坦白而不在乎这些——就结果来看,邓布利多和德威特这一趟不分胜负,他们都对对方有了深刻的认识,确定了双方可以共存,但绝无一方完全信服或者完全接纳另一方的可能。
等到第二天离校,同时也到了送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离开霍格沃茨的时候。期间受伤的人如今也都痊愈,他们穿上了来的时候的衣服,与马车和黑船一起,做好出发的准备。马克西姆夫人和海格依依惜别,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群龙无首,他们失去了一个同学,但是英国魔法部一心想把这事压下去,所以那个小勇士最后的存在痕迹也只有部分学生间的哀伤氛围,更多的痛苦则会在日后,交由小勇士更亲近的人去承受。
“我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克鲁姆又找了过来,他对德威特说,“很让人难过,但是……不说这个了,我想谢谢你,还有赫……赫米恩,在比赛中你们帮了忙,如果不是你们……可能会有更严重的事故,还有,很抱歉,我在最开始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当时……”
“你可以不把剩下的话说完,”德威特和克鲁姆握了握手说,“如果你真这么想,过去的不愉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罗恩和哈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向克鲁姆要签名。一旁的芙蓉拉着自己的妹妹抓紧机会靠了过来,她们同样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芙蓉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她张开双臂想拥抱德威特——然后赫敏被德威特推了出去,两个姑娘仓促之间额头撞到了额头。德威特看到芙蓉的妹妹加布丽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也笑了起来,和这个银发的小妹妹于此刻在精神上产生了一定的共鸣。
“我不该说那些话的,”芙蓉没松开抱住赫敏的手,她言辞恳切地说,“也谢谢你阻止了我和克鲁姆的决斗,如果不是你,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还有之后你们对我们的救助,对加布丽的保护……如果加布丽出了事,我真的没办法想我会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不管是德威特还是赫敏都选择了不再去介意——比起抓住过错攫取原谅,他们更喜欢接受因善意而获得的感激。于是赫敏拍了拍芙蓉的背,尽量克服拥抱同性的不适应,鼻子里呼吸着芙蓉身上的香水味,即便之后两人分开,芙蓉也紧拉着赫敏的手,她要了赫敏的地址,并且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再三要求多写信联系。尤其是在把赫敏拉到一遍窃窃私语几句后,顺利和赫敏在一些问题上达成了共识,让赫敏心甘情愿的在日后和芙蓉增进交流。
而德威特,他还在想着邓布利多和伏地魔的问题,他在思考自己没有和邓布利多来一场决斗是否显得不够“杀伐果断”,但随后没一会儿他就把这种想法扔到了脑后——邓布利多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尽管他有所隐瞒,但对这样的一个老人刀兵相向实在不是德威特乐意做的。
也就是忙着胡思乱想,以至于德威特没能第一时间想起被留校的双胞胎,等到坐上离开霍格沃茨的列车,在包厢里还问了一句:“弗雷德和乔治呢?”
一旁的赫敏惊奇地看着他,来不及回答,坐在对面的罗恩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不知道?他们被留在霍格沃茨了!我猜他们肯定是干了坏事……妈妈到时候肯定要批评他们……”
哈利忧郁地叹了口气。
“我忘了,”德威特的思维由弗雷德和乔治发散到了希瑞,由此产生了对希瑞的世界的好奇,他随口说道,“你们假期有什么打算?”
罗恩无趣地说:“回家……还能怎样?”
哈利又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是叹气?”罗恩终于受不了了,他说道,“从三强争霸赛结束……不对,应该是从第一场比赛结束开始,你就心神不定的,哈利,你是怎么了?”
哈利有一瞬间展现出了表达的**,但下一秒他就别过头,再度发出一声幽咽的叹息,说:“你们不会懂的。”
罗恩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懂?”
“我就是知道,”哈利固执地说,“因为我想的事情有些卑鄙……”
德威特正和赫敏商量着下了车去古灵阁存钱的事,听到这儿,他玩笑着说道:“怎么?你是想横刀夺爱,还是发展一段不伦之恋?”
赫敏推了他一下,刚说:“这话可不好听……”就看到哈利的脸红了,一副被说穿了心事的心虚模样。
“你不会……”赫敏想了想,改口说道,“咳咳,这个……人的感情总归是自由的、不受控制的,发生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都会对此表示理解……所以,到底是谁?”
哈利扭扭捏捏好半天,他吐出来一个名字:“秋·张。”
“那个拉文克劳的黄皮肤姑娘?”赫敏称赞起哈利的眼光,“她的确是霍格沃茨公认的漂亮,不过……如果我没记错,她其实是……”
“有男朋友的,”哈利煎熬地说,“塞德里克·迪戈里,在世界杯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他的父亲。”
“公平竞争也算合情合理,”赫敏只能这么说,“这样我们没准也能帮一些忙……”
“你们怎么帮?”哈利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两个——水到渠成,没人抢……”
德威特和赫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对方并非没人抢,但现在,他们都保持沉默,听哈利继续说:
“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有中意的对象,但是根本争不明白……”
罗恩大声说:“你还有我!”
“你有什么用?”哈利没好气地说,“你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玩你的巫师棋!”
“那你也得跟我说啊,”罗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总不能去找马尔福求助吧?”
“有道理,”哈利的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满怀希冀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罗恩头一斜,手一摊,嘴角一歪,无所畏惧地说:“没办法。”
哈利忍无可忍,给了罗恩胸口一拳,再看看德威特和赫敏,再想想马上就要回到德思礼家,而小天狼星有邓布利多安排的任务要忙,心里的忧郁和苦恼就又把他打回原形,靠在窗户边发呆,叹息声一阵阵回荡在车厢里,一直到到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