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煮开了,再加点冷水,这样面条有筋道一点,也好吃。”灶膛前只有林曲儿在烧火,孟夏便指挥着沈望干活,“你去把那些碗都重洗一遍,拿来抹干水拿过来给我盛面。”
沈望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碗,抬步便走过去。
林曲儿连忙起身,跑了过去,“王爷,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可以。”沈望摆摆手,挽起衣袖就要动手,林曲儿瞧着,连忙扭头去看孟夏。孟夏耸耸肩道:“没事!他会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曲儿怔了怔。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不用,那她就安心烧她的火。她回到灶膛前,无声的用唇语问孟夏,“夫人,摄政王什么时候洗过碗啊?”
孟夏瞧着她的样子,笑了。
背对着她们的沈望却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淡淡的插了一句,“夏儿,以后咱们晚上吃完了,还是我来洗碗。”
洗碗好油腻,他不想孟夏那双葱白小手弄得油乎乎的。
他不一样,反正就是糙爷们一个。
“那行!如果喜欢洗碗的话,不由以后,一日三餐的碗都留给你?”孟夏笑着打趣。
沈望听了立刻摇头,“这就不用了吧。就咱们两人时,我来洗。”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洗碗,他只是疼她。
林曲儿听了,捂着嘴笑了。
沈守业和孟晨曦洗了手进来,两个小家伙直勾勾的看着汤里的东西。孟晨曦在看到孟夏往汤里浇下鸡蛋汁时,他高兴的欢呼一声,“哦,好了,可以吃了。”
那边,沈望的碗还没有洗好,孟晨曦便催他,“爹,快一点,面好了。”
“这几个洗好了,你们先帮忙拿过去。”沈望指着一旁的几个碗,孟晨曦却不去拿,而是有些犹豫的道:“可是,爹,你还没有抹干碗里的生水呢。”
呃?
沈望摇摇头,“那行!你们先等一下。”
“晨曦,守业,如果你们想吃面条,那就把碗抹干了。”孟夏示意林曲儿不用再向灶膛里添柴了,一旁的面条也马上就好了,她急需碗,可她想让两个学会动手。
“哦,好。”
两个小家伙雀跃的拿起一旁白抹布,正准备去抹水时,孟夏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他们回过头,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抹布,怔怔的看着她。
这又怎么了?
孟夏走过去,从盖着蓝底白花布的竹篮里拿出三块干净的白棉布,“你们手上的布不是干净的,这里面的才是。现在去洗手,换上这里的布。”
“哦。”
两个小家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拿起一旁的碗就开始抹。
孟夏刚已经抹干了三个碗,她回到灶台旁,把面条捞起来。其实,她也只煮了碗面,一次性煮太多,那样会不好吃。
她没有喊两个小家伙停下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不要小瞧一件小事情,想要干好一件小事情,那也是需要经验和技巧的。
生活,不就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的吗?
“娘(皇婶),抹完了。”两个小家伙棒着碗走过来,沈望站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孟夏指了指灶台,“放这里吧。”
孟晨曦太矮了,所以沈守业把自己的碗放下后,又帮忙把孟晨曦手中的碗也放上去。
探首看了一下,孟夏满意的点点头,“嗯,做得不错。”
“那娘,可以吃面了吗?”孟晨曦不知是受沈望的感染,还是有相同爱好的遗传?他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紧紧的盯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面条。
孟夏点点头。
林曲儿已取过托盘,把灶台上的三碗面端了上去。
孟夏笑道:“去吃吧!”
“耶,吃面了。”孟晨曦拉着沈承业,两人亲昵跟紧跟在林曲儿的身后。
沈望走过来,看着灶台面上还有许多生面,便在灶膛前坐了下来。
“夏儿,继续煮面,我来烧火。”
“我来煮就行了,你也去吃吧。这几天一定忙得没有好好吃饭吧?”孟夏见他的眼眶有着浓浓的青晕,有些心疼。
沈望咧嘴一笑,“夏儿,你这是心疼我吗?”
“是,心疼你!去吧。”孟夏也不吝于承认,反正这就是事实。
“不着急!我来烧水,你煮面,咱们夫妻双双把面煮。”沈望捡了柴禾,放进灶膛里。
林曲儿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此刻自己进去有多不适合,便转身走了,把烧火的重任交给了沈望。
“哎哟——”
她一路笑眯眯的走着,脚步都有些飘,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她摸摸被撞痛的鼻子,抬头看着他,不知是羞,还是恼,脸蛋绯红的道:“流光,你怎么也不让让?”
流光低头看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树,道:“我若是让开,你就撞树上去了。”
呃?
林曲儿看着后面的树,脸就更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还真是差点就撞树上去了。
“谢谢!”林曲儿绕过他,快步离开。
流光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勾唇笑了笑,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里,就是这个地方,她刚刚撞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自控力好,刚刚,他差点就顺势把她揽入怀里了。
在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小叫花子。后来被前门主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谷,而他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除非从那一道一道的关卡中强闯出来。
闯关出来的人都会在最后一道关卡看到那无欢,在那里发她会给你一个新名字,一个新身份,从此,就成了无影门的一份子。
流光不怕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因为,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那些年,他一直过着无血无肉的杀手生活,直到无影门被一个叫孟夏的小姑娘接管后,他们不再是暗处的杀手,而是她身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的兄弟姐妹。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林曲儿站在走廊下,把一个包袱放在一旁,轻轻的道了一句,“天冷了,换上棉衣和棉鞋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他从上面跳下来,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厚棉长袍和棉鞋时,他的心似乎瞬间就塌了一角,然后一股暖风不由分说的冲了进去。
从那以后,每到换季的时候,他都会收到一个装着新衣新鞋的包袱。
他对林曲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他也不知那是什么。
林曲儿拐了个弯,不见了,流光这才收回视线,大步往厨房方向走去。他没有看到,他离开后,拐角处那里探出一颗脑袋,林曲儿也像他一样望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
“渍渍渍……真是太有爱了,让人看着都感觉周围全是甜甜的味道。”海棠着说,还用力的嗅了嗅。
林曲儿扭头看着身后的海棠,青杏和青梅时,一张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一般。她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们一眼,“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刚刚只是看到这上面有几只小蚂蚁。”
“真的吗?”三个丫头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揭开这一页。
她们踮起脚尖往前面望去,“欸,那个去厨房的好像是流光吧?”
“不可能吧?”
“我看像,要不咱们喊一下?”青杏眨了眨眼,又道:“兴许,他刚刚也在这里看蚂蚁。”
话里有话。
海棠往一旁的假山上看去,蹙眉,“这蚂蚁跑得真快,我愣是一只也没有瞧见。”
林曲儿的脸就更红了。
青梅笑了笑,道:“没有就对了,那蚂蚁刚刚让流光给看跑了。”
“你们……。”
“哈哈哈……”三个家伙再也忍不住,看着娇羞的林曲儿哈哈大笑。
林曲儿跺了跺脚,嗔了她们一眼,“真是讨厌!一个个都欺负人。”说完,她就小跑着回房了。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故意的。
不过想起流光那不舍的目光,那嘴角的笑容,林曲儿捂住发烧的脸,低低的笑了。
院子里,青杏她们站了很久,直到看见流光离开后,她们才一起去厨房。
“夫人。”
孟夏正在捞面,看到青杏和海棠时,不由的愣了一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青杏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容消瘦就心疼的责备,“海棠,你怎么能由着她乱来?”
“夫人,这不关海棠的事,我自己非要来的。海棠听说孟叔受伤了,所以也一起来看看。”青杏伸手过去,握紧了孟夏的手,“夫人,青杏想你了。”
说着,已是眼眶泛红。
这几个人中,青杏和林曲儿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离开她身边超过三天的。
几年以来的习惯,别说青杏不习惯,她自己也不习惯。
“嗯,我也想你们了。饿了吧?来,把面端到花厅去,咱们吃面。”因为不知道青杏和海棠回来了,所以孟夏又下了两碗,幸好她煮的汤够量。
海棠摸摸肚子,笑了笑,道:“还真是饿了。”
大伙一起吃了面,沈守业吃了两碗,摸着肚子,打着咯和孟夏辞别的。
沈望送他回宫,然后回了一趟摄政王府。
地牢里,臭气熏天,沈望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里。
小叮当听到声响就急急的望了过来,她现在不求活着出去,只求有一个痛快一点的了结。她太痛苦了,每天这么折磨,可又死不了。
“让我死!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像是八旬老妪,眼睛也失去了亮光。
几天的折磨,她已经不像个人了。
沈望站在外面,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求人不如求己。说出你的真正主子,否则,你就只能看看自己慢慢的变成一具白骨,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叮当打了个冷颤,光是想想自己低头就看着一身的白骨,她就不寒而栗。
不,不能这样。
她就是想要死得干脆一点而已。
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
“不,给我一刀痛快的。”
“没有这个可能!”沈望看向旁边守地牢的暗卫,冷声吩咐,“给她好吃好喝,不要让她死了。我就是要让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痛苦,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死得如何悲惨。”
“是,王爷。”
“不——你不能这样。”
“这世上只有我不做的事,没有我不能的事情。”沈望说完,拂袖离开。
这个小叮当倒是个硬骨头,这么多天了,她居然还没有说出来。
沈望刚出了地牢就看到安遇一脸憔悴的在外面等他,满面胡渣,双目赤红,很明显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
“爷。”安遇上前几步,步子有些虚,险些就向前扑倒了。
“安遇,你这是怎么了?”沈望伸手扶住了他。
安遇借着沈望的力站直了身子,一脸自责的道:“爷,我们去寻北雪莲,路上遇了埋伏,人,全没了。”如果不是要把消息带回来,安遇直想抹脖子,以死谢罪。
一百个精暗卫,武功什么都是一流的,想不到却被人半路斩杀,一个不剩。
“什么?”
沈望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头大震,这怎么可能?
他的精暗卫可不是一般的人,而且还是一百个啊。那是他要派去雪山看护北雪莲开花的人,难道是他要取北雪莲的消息被泄了出去?
安遇一脸难过和自责,“爷,安遇愧对爷,安遇想……”
“什么都别想,安心把身子养好,我需要你。”沈望扶着他回房,让人找了王府的大夫给他疗伤。
书房里,沈望负手立在书架前,慕云墨坐在书案前。
两人都没有出声。
“侠义阁的人已渗进了西凤皇宫,只是那西马丹有重兵把守,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取得。叡安,雪山的北雪莲位置已经明确了,我安排在那里的人不多,如果你的人或是孟夏的人还不能及时赶去,或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怕那北雪莲也成了他人之物。”
慕云墨忧心忡忡,现在对于沈望和孟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晨曦体内的倍思亲。
他的侠义阁布及天下,有需要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人。
只是,太广了也有坏处,那就是人不可能安排太多。
现在对方连沈望的一百个精暗卫都能出手斩除,那他的那些人,又能抵抗多久?
“东玉八贤王那里的东西,你查到没有?沈勒的下落呢?”沈望话题一转,似乎这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但慕云墨却能一下子就听出沈望话里的意思。
沈勒去了东玉朝人就不见了,祝王爷也是一样。
这两人为什么要去东玉朝?
本来沈望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孟夏说了八贤王要平谷城的边关防守要哨图时,他就想明白了。然后,那人才最有可能是藏在最深处的老狐狸。
“一点异常都查不到。我昨天收到消息,他人出现在乐亭县,身边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戴面具?
沈望微眯起双眼,扭头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一惊,失声:“那戴面具的会不会就是沈勒?”
“马上让人去查,实在不行,刺杀他,一定要看到面具下的面孔。”沈望让慕云墨派侠义阁的人去查,他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人应该就是沈勒。
只是,沈勒和八贤王是什么关系?
八贤王为什么要收留他?
“云墨,马上让人去查一下沈勒母妃在东玉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如果真有那样的关系,或许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慕云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改置信的看着沈望,“你是怀疑沈勒的血统?”
“只有这个才能说明他为什么去东玉。东玉皇帝一直想瓜分大晋,如果沈勒去找他,答应事成之后割城给他,那我能想通,可沈勒由始致终就没有去找过东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