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已经十年没见过雪了,因此格外的兴奋,都11点多了,非要拉着她出去逛逛,安萝没办法,只得又穿上衣服陪她下楼。
安宁在前面踩着雪脚印,她跟在后面看着,时不时的叮嘱她别滑倒了。
正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疑惑皱眉,但还是很快接了起来:“白少,你找我?”
“有没有打扰你休息?”风雪中,男人的声音比周围的空气还要清冷几分。
安萝笑了笑:“没有,在陪安宁散步呢。”
“在楼下等着,一会儿有司机去接你,有点事情要跟你谈。”
“……”
安萝怔了怔,看着已经被挂断了的通话,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
关于北氏集团的一些消息,最近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的了,北氏集团的管理层出现了问题,内部分裂严重,几次决策性的重大失误虽然没伤到根基,但也让集团损失惨重,名利俱损……
这些年北氏集团因为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铁腕手段,跟许多中小企业都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之前敢怒不敢言,这会儿趁机都来添一添乱,指望着靠众人的力量,把这座大山一起压垮,到时候随随便便分一杯羹,就够他们少奋斗好几年了……
好在还有北氏集团还有萌生集团这个分支在,这两年来发展势头迅猛,不容小觑,这也直接导致一部分人始终保持静观其变的态度,给了北氏集团不小的喘息空间。
但这种小道消息,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传,对他们这种看热闹的外行人来说,完全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默默把手机收回口袋,强行拉着安宁回去,再三叮嘱她没回来之前她不能再出去了,这才下楼。
季生白派来的人已经等在了楼下,见她下楼,体贴的帮忙开了车门。
她道谢,弯腰上车。
……
“衣服衣服衣服!!!”
正在厨房准备水果点心的邓萌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正兴奋的玩着雪球的枝枝,忙不迭的打开窗子冲她叫:“穿这么薄,感冒的时候你别满医院的跑着躲针!”
季枝枝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蹲在地上团雪球。
邓萌把水果拼盘拼好,转头一看,见她还只穿着一件白色薄毛衣在雪里各种跑,气的拔高了语调:“季枝枝,你欠揍了是不是?!我让你回卧室穿件衣服你听到了没?!”
话音刚落,就看到身材颀长,气质冷贵的少年,手臂上搭着一件红色小风衣,从容又冷静的向她走去。
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季枝枝听到声响,贝齿咬紧下唇,猛然起身,右手高高扬起,又重重甩出……
一个又白又圆的大雪球在半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对着少年轮廓分明的俊脸砸了下去。
在距离少年不到20公分的距离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稳稳握住,碎落一地。
季枝枝悻悻然的撇撇小嘴。
没意思。
季子川随手甩掉掌心残留的雪渣,走过去俯下身来,将臂弯间的红色小风衣抖开,给她穿上,再仔细的将纽扣一颗一颗的扣好,将带着白色绒毛的小帽子给她戴上,只露出一张粉里透红的小脸。
片刻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双白色的小手套,以自己干燥的掌心擦干净她小手里的水渍,这才把手套给她戴上。
安萝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漫天鹅毛大雪中,少年单膝跪在雪地里,黑色薄毛衣肩头落了一层一层的雪,他却浑然不觉,那样专注而认真的帮面前的小姑娘戴着白绒绒的小手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又庄严的仪式。
邓萌从窗子里伸了个脑袋出来,对她打招呼:“菠萝菠萝!快进来!”
顿了顿,又冲那边的一大一小叫:“子川你别管她!让她玩儿!回头感冒,打针的时候更好玩!”
安萝:“……”
……
一门之隔,室外雪花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刚刚进去,邓萌就过来接过了她脱下来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挂起来,对她笑:“他在书房呢,说你过来了让你去书房找他。”
安萝点点头:“好,那我上去了。”
邓萌转身进了厨房,端着准备好的水果拼盘跟点心跟她一起上去了。
季生白身上还穿着正装,可以想象的出刚刚回家就进办公室了,都没顾得上把西装换下来。
他正在窗前跟什么人通着话,眉头拧着,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见她们进来,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她先坐。
安萝乖乖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中坐下来。
邓萌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给了她一块曲奇饼干:“刚刚烤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一边说着,又拿了一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向来嗜吃如命的人,这会儿一口曲奇饼干含在嘴里,却半点味道都没品出来,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季生白这通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总算挂断,他一边收了手机一边在办公桌后坐下,眉眼间笼着骇人的阴霾:“我长话短说,你回北宅,把那个炸毛的男人的毛捋顺了,我妈那边,我来搞定。”
所以说,这次那些新闻,都是真的了?
安萝凝眉,艰涩的吞咽了下,到底还是摇头:“我不是因为北夫人才搬离北家的,是我自己想搬的。”
“你就当为民除害了,赶紧回去看看,万一就能行呢?”
邓萌咬着饼干吃着水果,没好气的拿肩膀蹭了蹭她:“那男人这些日子疯了!自己疯了还不行,还把北氏搅和的乌烟瘴气的,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全堆季生白这儿了,你能相信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吗?!”
安萝忙不迭的摆手:“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他不是因为我疯的,是因为北芊芊,他觉得是他逼死了北芊芊……”
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之前我有跟北夫人提过的,他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忙,你们没给他找心理医生吗?”
“心理医生啊,找了!”
邓萌把剩下的板块曲奇饼干塞嘴里,夸张的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唔,这俩月给他找了不下于五个心理医生了,其中四个现在还躺医院里呢,仅剩的一个幸存者,女的,这会儿都转行干会计去了。”
“……”
安萝呆了呆,甚至都不用问,都能猜测的出他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双手无措的搅在一起,唇瓣动了动,声音都有点发抖:“那……怎么办?”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季生白拧着眉头,不答反问。
他最近被一堆接一堆的事儿闹的心情极度不好,这会儿随随便便一开口,都夹带着浓重的火药味。
安萝眨眨眼:“可、可我不是心理医生……而且这个时候我出现在他身边,对他不大好吧?”
邓萌忙不迭的开口:“哦,那你一定没见过他现在的模样,那已经是最不好了,唯一能跟现在匹敌的,大概就是他翘辫子的时候了。”
说着,歪头看向季生白:“话说看他那模样,得三四天没睡了吧?”
季生白没说话。
这次的事情,不论是他糟糕到极点的状况,或是北氏集团乱七八糟的管理状况,在外人看来是他北梵行终于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季生白却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成人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睡不着?
他可以吃安眠药。
据他所知,他这些年也没少吃安眠药,怎么就这会儿了,偏偏一粒安眠药都不肯吃了?由着自己睡不着,狂躁,暴走,由着北氏集团走下坡路,内斗不断……
至于这场成人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是闹给安萝看的,还是闹给家里的那个女强人看的,就不好说了。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妈那边是开始昏了头了,拎不清了。
北家谁都可以出事,唯独他北梵行不可以出事,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大伯,已经在蠢蠢欲动的想要再次抢回北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了。
天时地利人和,或许这两天就会出手。
安萝急了:“那怎么办?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要不就打晕他吧?打晕了就睡着了。”
邓萌啧啧摇头:“这玩意儿可不跟拍电视剧似的,搞不好一下就给打死了。”
安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