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外表,张馨蓝当得身娇体柔,肤白貌美八字。纵使长年累月出勤,也没将她那得天独厚的洋娃娃肌肤晒黑。
可如果因此认定她是个柔弱到骨子里的女孩儿,那就有失偏颇,以偏概全了。
突兀地吐出这句哀怨意味浓烈的话语,倒不是她如林妹妹那般秋风画悲扇,实在她与林泽曾有过一次几乎要逾越雷池的行为。若非两个菜鸟新人横冲直撞进来,怕是就米已成炊了。
所以在张馨蓝看来,自己跟林泽不论如何也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的关系。
故而才有了这么一句震住林泽的哀怨之词。
林泽尴尬地换了个坐姿,换上一副不那么虚伪的微笑,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了慌乱的表情,埋头打岔道:“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请我吃饭吧?”
“不可以吗?”张馨蓝眼眸迷离地凝视着他。
林泽登时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按道理,以林泽花丛老手的身份,很难出现面对* 一个女人无计可施的局面。再不济也能插科打诨,以无上法力转移话题,怎么也不至于眨眼便丢盔弃甲,溃败下阵。
实属对上张馨蓝这个柔柔弱弱还很爱哭鼻子的女jǐng花,他有点儿内疚,还有些惭愧。
内疚的是人家当初好言好语说过只要双方感情顺利发展,待得水到渠成,给他推倒只是迟早问题。可自打认识这位女jǐng花半年多,几乎每次都是她主动找自己,很少有自己主动的。
惭愧的是,前些时候韩家面临巨大危机,女jǐng花不顾一切跑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后来还从程自强那儿得知女jǐng花因为要保护自己,不惜辞掉她打小就立志做的jǐng员一职。可既便如此,自己仍是藏着掖着,不肯让她参合进来。虽说很大程度上是不希望她卷入风浪危机之中,却也无形中伤害了女孩儿的一片苦心,一片深情。
所以此刻面对女孩儿一个简单的反问,他便心慌意乱,难以为继。
看。做人如果不能行的正坐得直,就会像小林哥这样心虚怯场啊。
张馨蓝见林泽被逼迫得无言以对,倒也没再给他施加压力,喊来服务员,点了两盘上好牛排,一瓶红酒,而后便是语调轻缓地说道:“今儿这顿足足吃掉了我一个月工资。”
“——”林泽更不安了。
从她刚才点的那瓶三千多的红酒,林泽就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太奢侈了!
即便她老头子身居要职,算是华新市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头目,可一顿饭吃上四五千,还是夸张了些。
女孩儿有极为重要的事儿跟自己谈判?或者是——
林泽忙不迭摆了摆头,将那危险念头抛诸脑。努力恢复了僵硬的脸庞,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含笑询问道:“这么大开销请我,有重要事儿要谈吗?”
张馨蓝目光柔弱地瞥了林泽一眼,待得红酒上来后,她吩咐服务员倒了两杯,自顾自端起一杯,轻轻摇曳着杯中红sè液体,使酒水与空气充分稀释,姿态优雅地品了一口,而后白润脸颊上神sè一敛,面无表情道:“今儿你不说,我便与你绝交。”
“——”借喝酒掩饰尴尬的林泽喉头一涌,险些喷出那口昂贵的酒水喷出,瞪大眼眸回瞪张馨蓝,犯嘀咕道。“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瞎说什么呢?”
“我没跟你开玩笑!”张馨蓝忽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搁,一改往rì的柔弱,神sè清冷道。“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回答我为什么。不管你是当我执法人员回答,还是当我是朋友回答。都必须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的问题!”
林泽敏锐地意识到可能不是私人问题,而是与她的工作有关。忙不迭正襟危坐,端正态度道:“知无不言。请问。”
“从你放寒假到开学前三天,你在哪儿?”张馨蓝没半点犹豫,直截了当地问道。
“燕京。”林泽简明扼要地回答。
“在这期间没回过华新市?”张馨蓝问道。
“没有。”林泽摇头。
“那你知道小刀会近期的一些动作吗?拢共行动了几次,接下来还会在哪儿制造混乱?”张馨蓝俯身问道。
林泽错愕了片刻,旋即端起酒水抿了一口,从容地耸肩道:“我哪儿知道?”
“啪!”张馨蓝一巴掌拍得杯中酒水震荡起来,若非这桌子着实殷实厚重,定会影响到附近就餐的客人。但既便如此,仍是有几名食客以惊奇的目光望向这个忽然发飙的女孩儿。
“你是小刀会龙头,会不知道手下的人做什么事儿?”张馨蓝沉声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已退了下来,你信不?”林泽无可奈何地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刀疤。若是搭不上这条线,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他。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半点兴趣也没有。”
张馨蓝见林泽不像在说谎,嗫嚅了几下嘴角,语气稍微柔和了些,问道:“你真退下来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泽没好气地说道。
“你从没对我说过真话。”张馨蓝平静道。
“我——”林泽心头一软,轻声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虽然我退下来了,但他们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帮你。”
“你能让你那帮道上兄弟能帮我解决革职查办的麻烦?”张馨蓝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意味。
“什么?”林泽眉头一拧,震惊道。“你被革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见林泽满面惊诧,不像是装出来的。张馨蓝惨淡道:“半个月前。”
林泽再度望向女孩儿那凄凉的模样儿,心头紧了紧,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犯了什么错,严重到要革职?”
“当街枪杀犯人。连开三枪,上头质疑我有严重暴力倾向。现在除了接受调查,每天还要去jǐng方安排的心理医生那儿报道。”张馨蓝轻描淡写地说道,但不善表演的她话语中透着一抹难以言语的落寞。听得林泽心生怜惜。
上次她主动辞职没被程自强开除,这次却因为当街枪杀犯人被革职,还在接受内部聆讯。着实惊了心如止水的林泽一把。理了理思绪,安抚道:“你先告诉整个过程是怎么回事儿,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话虽这么说,却也没什么把握帮得上她。毕竟,林泽在华新市道上能说上两句话,可在jǐng界,他只能让程自强生出几分忌惮,但没办法解决她被革职的问题。最后,他还十分惊诧外表柔柔弱弱,虽说在正义感这块颇为偏执倔强,但一看就不像会开枪杀人的张馨蓝为什么会当街枪杀犯人。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张馨蓝一口饮尽杯中红酒,淡淡道:“年初因为大部分同事要过年,所以人手一直比较紧张,那段时间我跟带我入行,手把手教我开枪的师傅一同巡逻。那天中午我跟师傅正在用餐,突然得到线报说九龙湾地区发生了大型火拼事件。所以急匆匆跟师傅赶去。可没想到赶到案发地点后并没发现大规模斗殴,只有几个小混混在打斗,我跟师傅松口气,上前喝止那些杀红眼的小混混。师傅见其中一个小混子被砍伤腿躺在血泊中,出于好心想帮他止血,可没想到着小混混一见我师傅走向他,竟然慌忙之中掏出一把枪朝我师傅开枪——”
张馨蓝深吸一口凉气,继续说:“那混混一枪就打爆我师傅的头,我当时就傻掉了。眼看着师傅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就没了气息。当时我脑子很乱,见那个持枪的小混子又把枪口指向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枪,也许是出于自卫,也可能是出于报复,我打死了他。先朝他胸口打了一枪,然后见他躺在地上还没断气,又朝他脑门补了两枪。”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当时的报复心理肯定多过自卫,不然我为什么一枪打倒他,还会继续开枪shè他脑袋?我是有多残忍,才做得出这种残暴事儿?”张馨蓝苦涩地笑了笑,又道。“程局长说的没错,可能我的确有暴力倾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被革职被接受调查我认了,但我不能让我师傅白白丢了xìng命。是他手把手教我开枪,是他教我怎么跟道上的人打交道,也是他教我应该怎么保命。可以说,我能在这行混到今天,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他。”
“林泽,换做你的恩师,半个指路人被害死,你会不会给他报仇,将幕后凶手绳之于法?”张馨蓝咬牙道。
林泽微微愣了愣,略一构想若是老局长被人谋杀,自己会怎么办。
他觉得他肯定不会将对方绳之于法,交给执法部门。而是一个个揪出来,残忍地虐死!
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微笑道:“听你的口气,那个线报其实是个陷阱,就是等人去钻,然后不幸的是,被你和你师傅钻了?”
“嗯。虽然我没十成把握,但根据调查,这事儿八成是个陷阱。否则一个小混混怎么会有枪?还敢杀了我师傅,又把枪口指向我?”张馨蓝说道。“现在全市jǐng力都在调查那件事儿,但到现在还没明显进展,我想可能过不了太久,追查这事儿的力度也就小了,害我师傅的人也再也揪不出来。”
林泽一口饮尽杯中红酒,一脸安抚地望向张馨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搞出这个陷阱的人还在华新市,我就能让你亲自扭送他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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