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凝深以为然,却还是道:“涉及性命,一般人怎么下得去手?”
明嘉郡主道:“有些人,放过她,只会害了自己。”
陈大奶奶就是教训。
明嘉郡主不想让沈柔凝觉得自己心太狠太硬,便换了话题,问沈柔凝道:“阿凝,你现在还在画画么?有什么作品没有?太后生辰,我想给她找些礼物,却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怎么的,我的画也进不了太后娘娘的眼。”沈柔凝忙道:“你这是寒碜我呢。”就算明嘉郡主亲自画一副画表明孝心,都别拿沈柔凝的画要好的多。她沈柔凝一介女子,又非名家大师,作品哪能就到太后面前去了。
明嘉郡主也觉得说错了话,忙道:“我就是想让你也替我想一想,有什么能送的。”她解释道:“这年年太后生辰,都要费好一番心思,实在想不出来了。”
“太后娘娘喜欢什么?”沈柔凝问了一句,表示自己有替明嘉郡主尽心。
但只可惜,她并不能给明嘉郡主什么好建议,只好作罢。明嘉郡主又问起岳阳一路上的风光,言语间有淡淡的羡慕:“……皇上新年不一定能回来……我都想过去北面瞧瞧,但我娘却不肯放我走,真是的。”
“我就是有太后和皇上庇护,贵为郡主,也是白学了这一身武艺,没得什么用。”明嘉郡主将自己长剑拿起来放在桌面上,轻叹道:“有时候想起来真是很不爽的。”
“难道明嘉姐姐你真的敢上阵杀敌?”沈柔凝道:“看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不觉得难受?”
明嘉郡主显然被噎了一下,恼道:“我就是发发牢骚!你就不能让我痛快一些!”她或许敢杀人。但绝不会喜欢战场的惨烈。
“什么时候绩表哥回来,郡主你就不会寂寞了。”沈柔凝笑意盈盈地道。知己难寻,陈厚绩和秦叙都不在,明嘉郡主就只能做些大家闺秀们的应酬,大约是无聊了吧。
明嘉郡主俏脸一红,恼道:“一两年不见,你倒是嘴巴刁了些。”
沈柔凝捂着嘴巴。吃吃地笑。
明嘉郡主眼珠一转。伸出手来在沈柔凝脸上捞了一把,又故作轻佻地闻了闻,道:“阿凝长成了大姑娘。国色天香的,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明嘉郡主再次问道:“阿凝现在有参加宴会的打算没有?若是你乐意,回头我在玉兰园设宴。请几个还不错的闺秀一起玩,你也来?”
“还是算了吧。”沈柔凝摇头。
“真的不来?”明嘉郡主劝说道:“你放心。我邀请的人不多,而且都是爽利不计较的性子,你应该觉得合得来的。你来了京城,总不能一个面熟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回头你表哥会怪我不照应你的。”
明嘉郡主指的是陈厚绩。
虽然陈厚绩并未要求她将沈柔凝引荐入闺秀圈。但明嘉郡主个人觉得沈柔凝为人很不错。现在是好友,将来更是要成为亲戚的,她主动就生出了一种做姐姐的责任来。
沈柔凝总不能一直不出门交际。
“那我先替表哥多谢郡主想着我了。”沈柔凝笑道:“只是现在我还没这个心思。天又怪冷的……若是春天我还没走,你的玉兰会。一定要给我发一张帖子。”
“随你。”明嘉郡主并不勉强。
沈柔凝想了想,道:“郡主,不如我给你画个小像吧……看看我这两年有没有长进……送你的,不收你银子。”
当年,沈柔凝一幅画,可是收了明嘉郡主一百两银子。
明嘉郡主闻言有了些兴趣,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郡主向往常一样舞剑就好了。”沈柔凝道。
明嘉郡主应下。沈柔凝拿出了随身的炭笔,随着明嘉郡主的舞动,开始在纸上快速地描绘起来。
……
新年一日比一日近,陈大奶奶的病情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但好消息是,也没有更坏一些。而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大夫隔一日就进来断脉,竟然说宝宝长得很不错……这让陈大奶奶更加的高兴,每一天都活的很努力。
天晴的时候,她甚至会让人开了窗子,站在阳光底下活动一下手脚,再晒一晒,看天上的鸽子。
沈柔凝已经不再画画给她了。
她画了共十副,都是陈大奶奶心中最好的记忆,那些最好的时光。
陈大奶奶将那些画挂在寝室内,一睁眼就能看得到。
“每多看一眼,我都想要再多活一天。”陈大奶奶对陈厚蕴道:“表妹心善,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了。”
“你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报答了。”陈厚蕴安慰她道:“一天多一天,许多天过去了,就是一辈子了。”
陈大奶奶眼中涌出了泪,摸着小腹,没有开口。
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的很清楚——
她只怕,活不了太久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孩子能平安地来到世上……
临近新年,建宁城下起了罕见的大雪。北方风雪更甚,庆隆帝回程的銮驾被阻断,停在了徐州城。若是大雪封路,庆隆帝怕是要在徐州过年了。
徐州府顿时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不大城池内外,听说一共驻扎了进十万兵马,将徐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沈四老爷才上任,安置了家眷,就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甚至一天忙碌下来,都没法子见妻子儿女一面。甚至,有几日,他只能在办公处小眯一会儿,家也不能回。
好在,大军所在,粮草棉衣充足,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而庆隆帝也在城东的一个富商家的别院安置下来,一切井然有序之后,沈四老爷才能喘一口气,回到家,抱着小女儿狠狠地亲了一口,却被小女儿嫌弃一脸的胡子。
“爹爹胡子坏!”沈柔湲奶声奶气地道。
沈四老爷抱着小女儿,望着神色越发柔和的妻子,只觉得心都要酥了。他哈哈大笑,柔声道:“爹爹去洗净了,一会儿再来同阿湲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