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妹妹就等着廖姐姐了。”沈柔澜笑容温和地道。
廖太嫔懒懒地点头,道:“我身子倦,就不送澜妹妹了。”
便是下了逐客令。
沈柔澜也没有多留,点点头离开了。出了门走近了廊下,她停下脚步转头再看一眼廖太嫔居住的屋子——
想当日,所有人都的极其清楚,先皇后在先帝灵榻之前服毒而死,说是为殉情要追随皇上,但太后和应亲王依旧两个皇子都在,却无一人呼喊太医救治,显然是死因另有内情,其中隐秘,让胆子之人噤若寒蝉,连私下询问议论都不敢。
先皇后去了,皇上登基,仅仅象征性地给文昌候府一些金银财物上的封赏,反而将廖氏一系的重要官员都贬谪调任,更甚者直接查办免职获牢狱之灾……明眼人都能看到,廖氏不仅没有因为是新帝的外家而辉煌腾达更近一步,反而是倒霉了的!
于是这二十来位太嫔搬入慈宁宫之时,廖太嫔就被排挤,分到了最差的屋子:她的这间屋子在最西边,前有遮挡,西晒太阳,冬日里阴暗潮湿不见光亮,夏日暑气蒸腾闷热烤人,住的绝对不会舒适。
半年的光景,足以让廖太嫔学会收敛骄气,忍气吞声。
但刚才……沈柔澜想到刚才两人交谈的一幕幕,廖太妃竟然隐隐露出倨傲之气,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那个镯子?
沈柔澜低声吩咐身边的宫女杜鹃道:“以后对这里上些心,盯一盯她们主仆。我身边暂时不用你伺候。”
杜鹃忙应了下来。
沈柔澜身边的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可是一个都没走。如今慈宁宫,就数她的日子最好过了。
这算不算是苦中做乐?
沈柔澜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得这头顶一片天空也是四四方方的。有无形的高墙阻隔,就连翱翔的鸟儿也不愿意飞到这片天空里来,生怕再也飞不出去。
……
明嘉郡主的身子越发沉重了。
她让飞虹扶着,在小花园里慢慢地走。前有一个小丫鬟帮忙看路,生怕路上多出一个石头或是一摊来路不明的水迹,亦或是突然见小动物跑出来冲撞;后面一个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目光不错地落在明嘉郡主身上。步伐敏捷眼神锐利。时刻准备着接住明嘉郡主。
这阵势,让明嘉觉得有些无奈。
但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笨重,弯腰屈膝都格外困难。这让她觉得恐慌和难过,生出一种仿佛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格外焦灼难熬!
但这种焦灼,又无法同外人说道。
只能在心中想:为何陈厚绩还不回来?
明嘉郡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这么依赖一个人!仿佛只要他此刻能在身边。她的心就能落入实处,再不必惶恐!
“厚绩还没有动身回来吗?”沈柔凝远远看着明嘉郡主散步,并未上前。在她接近明嘉郡主的时候,能够在那几个丫鬟婆子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戒备。
陈厚蕴点头。道:“再有十来天吧。放心,算算日子,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儿。”
沈柔凝摇头道:“明嘉实在太紧张了。”
“那是因为她见识多了皇宫里的血腥。以后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轻易闯不过去吧。”陈厚蕴道:“你若是有空时候。不妨与她聊聊。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接生嬷嬷也是稳妥的,又怎么出事。宫中是人人自危,什么人都不能信……但在陈府,却不必防备什么。”
沈柔凝点头,道:“我会找她聊几句。”
当沈柔凝傍晚时候来探视明嘉郡主时候,飞虹和那位朱嬷嬷十分紧张,隐隐堵住门像是怕沈柔凝会硬闯明光院似的,问道:“这么晚了,敢问大奶奶有什么事?”
“我来找郡主说说话。”沈柔凝微笑道。
飞虹迟疑一下,进去通报。
面对朱嬷嬷的防备,沈柔凝仿若未觉,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自然也不会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没多久,飞虹走出来,道:“郡主请大奶奶进去。”又低声解释道:“郡主这两日神经绷紧,情绪有些紧张,还请大奶奶多多体谅。”
沈柔凝随着飞虹走进明光院,进了里屋。
见明嘉郡主一身宽松家常服装,笨重地支起身体想要相迎,沈柔凝忙快走几步,虚按一下,笑着道:“你快安心坐着吧。你一起来,我这心都悬着了。”
明嘉郡主歉意地道:“那我就在大嫂面前失礼一次了。”
“说这样的客套话。”沈柔凝嗔怪一声,道:“刚才前头送来几个蜜瓜,我瞧着挺新鲜的,想想自己左右也无事,就亲自给你送了一些来,顺便与你说说话,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明嘉郡主道:“不瞒大嫂,最近这些日子,我安睡的时辰反而少了不少,睁着眼躺在床上翻身都嫌困难,倒不如坐着。大嫂能来,我高兴着呢。”
沈柔凝打量了一眼明嘉郡主的肚子,笑着道:“大夫和嬷嬷不都说了,胎儿并不太大,一切健康么?用不多久就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你怎么反倒是沉不住气来了。”
“就是慌张的很。”明嘉郡主露出轻愁,道:“道理都明白,但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却没法子。”顿了顿,她低声问沈柔凝道:“不知大嫂有没有见识过女人生孩子时候的情景?实不相瞒,我母亲生孩子的时候我都避开了,但又一次在宫里,先贵人诞下大公主的时候是难产,我正好在宫里,好奇之下就偷偷过去看……”
明嘉郡主一脸心有余悸,摸着肚子道:“这几日,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女人从痛苦哀嚎到最后沙哑至于没有了动静的情景,想着那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想那个女人只看了一眼大公主就断了气……”她深深一个呼吸,道:“明知道不该想,但不知为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莫非这就是不好的兆头?”明嘉郡主说到这里,恐慌更甚,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脆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