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把纸条小心的折好,环顾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平时很少有人住,墨家各人都有自己的院子,苏琳和白鸽,夜紫她们偶尔过来住一次,也是和楚欢说了话之后就近在休闲居找间空屋住下的。
外厅楼上的几间房间都是客房,虽然每天有人打扫,却很少有人来住。
在她回来这几个月里,也就只有她被墨清玄抱回来两次放在了这个房间,清醒的情况下,她也是被半强迫的住进清鸾苑的。
这个房间有一套衣柜,和一个卫生间,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摆设简单大方,没有杂乱的东西,一目了然。
她忽然想起来,这张床是她和墨清玄看着做的,当时她让做床的师傅给做了两个暗格,里面镌刻上她和墨清玄的名字。
那个暗格做的很巧妙,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而且铺上床单床罩,正好遮住。
她走过去,跪在床边,把床罩床单都撩开,在记忆中的地方摸了一遍,却没看到那个暗格。
难道是这四年里这里的家具被换了?
不应该啊,墨家的东西用的都是最好的,坐床的木料都是楠木,用几十年都没问题,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换了呢?
或许,是她“死”的四年里,墨清玄把床动了一下,移到了他的房间呢。
穿好鞋和外套,拿着包走出去,她绕过后院去了清鸾苑,清鸾苑的大门虚掩着。
墨清玄不喜欢清鸾苑有人,所以只除了每天打扫的人之外,没人进去。
这会儿都九点多了,家里的下人都下班了,所以清鸾苑一片寂静,没有一丝灯光。
夏秋交替的季节,晚上黑的不是很早,虽然九点多了,但是隐约还能看到一点东西。
她果然在墨清玄的房间里找到了带着暗格的床,先把自己的暗格打开,里面是一些小东西。
有一根漂亮的自动铅笔,是第一天上幼稚园的时候墨清玄送给她的,她用了两个星期就被一个小朋友给踩坏了。
当时她拿着坏掉的铅笔找到墨清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墨清玄一边嫌弃她,一边又拿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拉着她一起把自动铅笔藏进了暗格里,告诉她,这些等他们以后长大了再来看,让她想想当时哭的有多丢脸。
虽然他表现的很鄙视江鸾的样子,第二天放学就去把那个小朋友揍了一顿,回家被楚欢教训了一顿,还偷偷给她做鬼脸。
其实现在想想,墨清玄小时候也是有顽皮的时候的,只是很多时候他都显得过于早熟,反而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小孩心性。
脸上带着笑,一件件翻开那些东西,几乎每一件,都是和墨清玄相关的记忆。
忽然,她发现暗格里少了一件东西,那是最后放进去的一件,是她十四岁的时候,放进去的一张情书。
是她在收到一个男同学送给她的情书之后,看了好几遍。
当时墨清玄以为她对那个男生有意思,舍不得扔掉情书,讽刺了她好半天,最后还是偷偷地把情书给扔了。
他却不知道,她是第一次收到情书,觉得好玩,就想看看怎么写。
然后趁着墨清玄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学着写了一份,藏进了这个暗格。
因为怕墨清玄看到,她又在边缘抹了胶水,因为这个暗格贴的很紧,所以第二天再去打开的时候,也打不开了。
她抬头注意到上面有撬过的痕迹,以前虽然没再放过东西,却隔一段时间总会上去看看的,当时并没有这个痕迹。
看来,是墨清玄把床挪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拿东西把这个给撬开了。
他,肯定已经看到过这封信了吧?
那封信是他拿走的吧?
她把纸条放在一个带着密码锁的婴儿拳头大小的晶蓝色水晶盒里,设置好密码,放回暗格,才把暗格合上。
然后,她打开墨清玄的那个暗格,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叠叠的纸。
最下面的是一本日记,她从来不知道墨清玄还有记日记的习惯。
他的日记不算很厚,不是每一天都记的,但是无一例外,每一次的日记都有她的影子。
日记本上面,是一封封的信封,最下面的,就是她写的那封情书。
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一点也不困,她索性把所有的信封都抱在床上,一封封的拆开来看。
这些信,最早的是四年前,她出事之后半个月。
“鸾儿,你还好吗?
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们的一切吗?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少有分离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信。
我今天让人把这个床搬了过来,我早就知道你的暗格被你封了,就想着等长大了,结婚了,我们一起把它打开。
我拿水果刀把暗格撬开,我才知道你为什么把它封起来。
我真的很意外,你居然会给我写信。
真的很想去找你,可是,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白姨和小璐。
你知道吗,昨天小璐自杀,我才发现,难受的不止我一个。我要帮你照顾白姨和小璐,你不在了,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鸾儿,等我送走爸妈还有白姨,等小璐结婚生子,我就去找你。”
江鸾折好信纸,放回信封,又拆开剩下的,一封封看下去,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从这些信里,她看着墨清玄一天天变得无望,变得冷清,别人只看到他越来越冷漠,却不知他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心随着她埋葬了。
墨清玄的后悔,她看得明白。
他后悔她还在的时候,没有对她更好。后悔她还在的时候,自己总是欺负她……
墨清玄那样的人,竟也会后悔,这些信里,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完全不同的墨清玄。
柔软,脆弱,绝望,寂寥……
江鸾抖着手把信封全都放回暗格里,她没办法看下去了,心痛的无法呼吸。
早就听楚欢说过,当听到她“死去”的消息之后,墨清玄吐出一口血,连着好几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想要随她去了。
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她当时会选择隐姓埋名,潜伏去做卧底,而不给他送一封信,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这四年,是她欠他的。可是,他却依旧对她那么好。
阿玄,我该怎么做?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这么坏,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还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江鸾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眼泪渗进枕芯,鼻子吸气也困难起来。
胸肺间传来窒息的感觉,有点疼,却抵不过心底的痛!
石铭洋对她的好让她不忍心伤害,不知如何面对。却总能无条件的接受墨清玄的好,而不会有任何的感激。
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她总是看不见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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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清玄凌晨三点半才从手术室出来,在那名高官的道谢声中,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做一晚上的手术,不比简单的熬夜。
做手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一丝意外,特别是像老先生这种难缠的病症。
正是因为要避开很多不必要的地方,无形中给这个手术加大了难度,时间也久了一点。
将近八个小时,真的算得上是一台大手术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