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那幅绣品本来就是程清芷绣的,便用它救程清芷一命。
“你把我拖行,就说是我硬扯着你要见郭太后凤驾的。”简雁容垂下头压低声音道。
陈擎反应很快,也不问为什么,极快地拧起简雁容后背衣领拖行。
他高大威猛,拧小鸡似,简雁容的脖子被卡住几乎要断气,喃喃暗骂,要不要这么逼真啊!
带着一肚皮气,被扔到大偃皇朝至尊至贵的三个人面前时,简雁容没先前那么忐忑了,不等问话先喊起屈来。
“小人对端敬太后一面赤忱之心,求太后垂怜。”以头触地,砰砰有声。
没人回应,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人似是突然消失似,连呼吸都不闻。
简雁容眼前一抹黑,又不敢未奉喻抬头起身,僵了片刻,一咬牙,继续磕头。
砰砰磕头声之外终于有了别的声音,嗒嗒的威严无比的脚步声,脚步声近了,正红色锦缎上盘金丝五色绣凤展翅欲飞,黄灿灿刺疼人眼。
“一品诰命要见哀家还得层层通传,你算什么东西?”郭太后戴着描缠枝牡丹纹指套的手指挑起简雁容下巴。
是北苑猎场那小子,朱竮咦了一声站了起来。
“皇上认得这小子?”郭太后若有所思问道,头上明晃晃的垂珠凤钗轻摇,软腻腻的手指如嘶嘶吐信的毒蛇,一寸寸在简雁容脸颊移动,尖利的指甲套划过细薄的皮肤,简雁容吓得打颤,只怕她略一用力,自己的脸便毁了。
再被动挨打由得郭太后主导形势,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扣上一顶和程清芷有私情的帽子。
强压住惊恐,不等朱竮说话,简雁容麻利地从怀里摸出《满园□□》绣品,双手恭恭敬敬捧到头顶。
“请太后鉴赏此宝物。”
“顾绣!天!失传十年的顾绣!”郭太后惊讶地大叫,一改端庄矜持,亲自扶起简雁容,“你是顾绣的后人?”
简雁容摇头,故意作了惊惶之色,把嘴唇咬得发白。
“可怜见的,还是个孩子,方才吓坏了吧?”郭太后坐回镶金楠木靠背椅,慈眉善目犹如观音菩萨。“好孩子,慢慢说,这顾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顾绣的传人,为何有这幅绣品?”
“太后容禀,这事说来话长,跟京城近日传唱的歌谣有关……”简雁容口齿伶俐讲了起来。
——七七阴历生白虎,三七相遇不见晴,二七相逢草木春,画堂春风韶光好。
歌谣第一句易懂,说的是七月初七阴历生的女子,第二句,简雁容说,自己再三啄磨后,认为前三句说的是人天地,第一句指人,第二句晴恰是指天,第三句草木便是地,第四句则是指懂了前三句,便能心愿得偿春光好了。
“不知太后有没有听说,梧桐山有二峰七岭?”简雁容抛出悬念,心中暗暗庆幸,那日和许庭芳游桐江,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后来,连梧桐山有几座峰岭都数了数议论起来。
“跟顾绣有关?”郭太后凝眉。
“有关,这个月五月初三正好是阴天,小人灵机一动,逢七之时去了梧桐山,仔细观察那二峰七岭,许是小人恰好是七月七生辰,竟是给小人发现秘密……”
简雁容说,阴暗的天色里,梧桐山的独秀峰更加雄迈,峰顶一棵高大的古松格外醒目,她爬上山头,在那棵古松树下挖到一个小瓷罐,瓷罐里藏着这块绣品。
“匪夷所思,依你这么说,是说逢三阴雨之时,由七月七生辰之人便可得藏在二峰七岭上的这幅顾绣了。”郭太后含笑,笑容却没一开始那么灿烂了,眼底冰霜凝结,下巴微抬了抬,身旁一个内监弓着腰退下了。
简雁容半点不慌。
郭太后若派人去独秀峰查,松树下一瓷罐是有的,那是她之前偷藏私房银子的地方。
小时,简老爹不止没给她月银,还把她想办法赚的几百文一两半钱银子偷了去,她有一回极伤心,离家出走,跑到梧桐山去,在独秀峰那棵老松树下过了一夜,后来,便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埋入一个瓷罐,攒下的私房钱都拿去藏起来。
前些时拒亲得罪了相府她准备离开京城,上山把银子取了,此时瓷罐恰好是空的,瓷罐上面的泥土也颇松动,不是很年代久远的夯实。
更巧的是,那瓷罐是她幼时所用,若要追查出窑时间,约摸也是十年前之物。
假装没听出郭太后话中的质疑,简雁容大声回道:“小人也觉得匪夷所思,顾绣乃世间极品,重现人间,想必是天意,天降祥瑞,此等宝物只有娘娘万乘之尊方配享有,小人不敢贪为已有,故冒昧闯宫,想将宝物献与娘娘。”
“顾绣失传许久,你年纪轻轻断没见过顾绣之理,如何肯定这是顾绣?”朱竮突然问道。
问得好,皇帝太聪明了,一句话,即坐实了歌谣意指的是顾绣出现人间,又转移了疑点。
简雁容在心中朝皇帝竖大拇指,面上却另一回事,眼睛瞪得浑圆,傻呆呆道:“小人没见过顾绣,也不识得,只知顾绣非凡品,天降祥瑞福佑我大偃国,这绣品自然不是凡品,非顾绣莫属,难道不是?”
“方才见她聪明伶俐,这一听,又是个傻瓜了。”郭太后笑了,递了绣品给曹太后看:“妹妹,你看这是顾绣吗?”
“花有香,鸟闻声,非顾绣难得如此精妙。”曹太后笑道。
二人点评着绣品,姐妹和谐相亲融洽的很。